時不虞聽得直點頭,開個妓院也未嘗不可。
「但我不贊成。」成均喻對上她疑惑的視線笑道:「那裡邊的姑娘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或為生存,或被賣去,或為官妓,總歸是各有各的苦,你若開個妓院,要以何種態度面對她們?」
時不虞不敢置信:「在阿兄心裡,我那麼容易心軟?」
「你從來也不是對誰都心軟的人,是我捨不得。」成均喻喝了口茶:「老師素來一個猴兒一個栓法,你情感欠缺,在你眼裡,人和動物植物,甚至和一張紙無異,他就帶著你常年在外遊歷,看盡世間百態,讓你知道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老師疼你,又有萬姑姑跟著,定不會在生活上苦著你,可你經歷的這個過程又豈會輕鬆。你看到了美好,才會知道美好,看到了黑暗,才會了解黑暗,看到了骯髒,才知道人可以爛成那般。」
成均喻笑容越加溫和:「咱們小十二多不容易才養成這般模樣,阿兄想讓你離那些不那麼美好的事遠一些。」
經由這些話,時不虞仿佛看到了那些年的自己。白鬍子從來不用語言教她什麼是善,什麼是惡,只是讓她看,讓她聽,讓她去感受。
漸漸的,她知道人會笑是因為高興,知道哭不一定是因為傷心,還可能是因為開心。她也知道了在時家時,因為冬天裡的火讓她覺得舒服就去燒屋子是不對的,知道了有人在水中撲騰的時候,她要做的是伸竹杆把人拉上來,而不是把他打下去。
那時候,她真稱不上是個良善人。
可時家沒有放棄過她,父母大兄用心教導,一遍聽不進去就多說幾遍,直到她改過來。祖父非但不覺得她是麻煩,在家時會帶她去演武場練槍給她看,還很遺憾她對槍法不感興趣。那時祖母還在世,便是不那麼喜歡她,也會在別人說她時出言維護。
後來知曉世間事了,她才知道做到這般有多不易。
時不虞喝了口果茶,嘴裡蜜甜,話也軟糯:「聽阿兄的,不做這個買賣。」
太乖了,成均喻心疼得滿袖袋的掏,想找個玩意兒哄哄小十二,最終掏出來一首酸詩,只得作罷。
「大俗即大雅,不如換個思路?」成均喻向小師妹的方向傾身:「出來玩的這些人,說他們俗吧,是真俗,有酒有女人就能玩得夜不歸宿,但給他們陽春白雪他們也能玩得來,不如……弄一個高雅的地方?」
「多高雅?」時不虞想了想:「琴棋書畫?」
「那倒也不一定。」成均喻笑:「畢竟是玩樂的地方,歌舞還是要有的,其他的看能找到什麼人,要真能找著書法一絕的,那不也是一道美好風景?那些人就愛附庸個風雅,裝也要裝個樣子出來。」
在理!時不虞若有所思的點頭,弄這麼個賣藝不賣身的地方,雪寧是可以去當個掌柜的。她吃過身不由己的苦,對其他人必然會有幾分憐憫在,不要求對人怎麼好,不壞就行。
「我有點方向了,阿兄,你給我些人。」
成均喻左尋右找,恨不得脫了鞋子扔過去:「在你心裡,阿兄就這麼不上進,天天在脂粉堆里私混?」
「怎麼就不上進了。」時不虞當然不認:「阿兄你看不起人了啊,那些色藝雙絕的哪個不是一身本事,你還不一定比得過呢!」
「你是要讓我和人比唱曲還是比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