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我等她開竅。」言十安搖搖頭,他從不曾打算以任何方式勉強時姑娘,但他仍感念外祖願意為他出面,傾身行禮道:「這些年您為我受累不少,之前覺得有些事不必訴諸於口,可時姑娘教會我並非如此。」
言十安抬頭對上外祖的視線:「若他日我成事,我不會忘記鄒家的付出。若他日我事敗,我也不過是個流落民間的皇子,和麗妃,和鄒家沒有半分關係。」
關乎鄒家,鄒維不敢大意:「當真不會牽連到鄒家?你母親隱忍這許多年,真到那時她能忍得住不出聲?」
「母親但凡有其他選擇,當年都不會把鄒家拖入這險地來。可她姓鄒,只要她生下我,鄒家便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是無關之人。如今我已長成,若我能將鄒家從這潭渾水中推出去,她便是忍得吐血也會忍住。她對娘家,並非不愧疚。」
鄒維默然,有些事是沒有道理可講的,因為非做不可。可有些事也不是有道理就能原諒的,就如老妻,一說起女兒就又恨又氣又心疼,卻仍是不願意見她。
「這些年的辛苦能換來你如此為鄒家著想,便也值得。」
言十安再次一禮,他不知將來是不是有共富貴之時,也不知到那時又是否共得起富貴,至少眼下,他們對彼此都有回護之意。
「這裡有身衣裳,是你外祖母親手給你做的。」見他面露異色,鄒維道:「出榜那日你外祖母去了,見著你後估著你的身高做的。」
言十安愣了愣才起身過去接了,這是他這麼多年來第一次收到外祖母親手做的東西。她恨母親給娘家帶來這麼大禍事,同樣的,也從沒理會過他。
「你母親的性子隨了她,固執,認死理,凡是下定決心要做的事,無論最後是對是錯都不會低頭。但她到底是年紀大了,不如以前狠得下心,不想見傷她心的女兒,對唯一的外孫還是會惦記。」
言十安低頭看著手中白色的圓領袍,下擺和袖口皆繡著竹子,青翠碧綠。
「勞您替我說聲多謝。」言十安抬起頭來,臉上笑意溫軟:「長這麼大,第一次收到親人做的衣裳。」
饒是鄒維自認一顆心已經千錘百鍊,看著他這個笑臉心裡也極不是滋味。
他們都不易,可外孫自出生起就何曾有過一日輕鬆。他那個女兒啊,實在算不得上是個好母親。
***
言十安抱著衣裳直奔紅梅居的書房,時姑娘坐在蒲團上,抱著手爐看著面前鋪開的三張宣紙不知在想什麼。
看到他回來,時不虞道:「回得挺快呀!」
「沒有家常可講,說完正事就走了。」言十安坐到她身邊,看著宣紙上寫著扎木國、丹巴國和太師,心下明了:「擔心大阿兄?」
時不虞搖搖頭:「大佑兵力有限,經不起長時間的兩頭開戰。若不能儘快結束和扎木國的戰事,將兵力集中到丹巴國那邊去,丟的就不止是平遙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