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身為古人的悲哀。
歲諗安莫名被其質問,卻也沒有退縮,娓娓道來:「師尊,我自小從未得到過爹娘的愛,若他們出事,我第一反應也是考慮的是自己的安危,師尊沒有過心上人,所以不理解,這世上除了父母,還會有其他人與我相伴,愛人的性命比任何事物都更為重要。」
那一瞬間,穆雲之被他震耳欲聾的說辭激得雙目呆滯,可望著那歲諗安極為相似的面容,他鬼使神差問:「你有心上人?是誰?」
林中鳥鳴尖銳,少年黑壓壓的瞳孔就像是塊冰冷的石頭,每每想起自己的一往情深,都感覺心臟抽搐,眼眶酸澀。
他不由暗自腹誹,自己在詢問「心悅仰慕」之時,對方是否會想起曾經逝去的徒弟?
片刻的沉默後,他搖一搖頭:「是我老家那邊的玩伴,師尊不認得。」
穆雲之胸口莫名不是滋味,假意掀開帘子道:「為師的確沒有,罷了,此事暫且不提,我瞧著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你快去御馬,咱們該出發了。」
少年拱手應是,頭也不回地轉身走到轎子外。
「駕!」
伴著趕馬的聲音,車子開始挪動,陶兒風寒未除,高燒不退,也就沒有說話,江左龍將方才的對話都看在眼裡,只覺得當下氣氛冷得令他時不時發抖。
「其實你沒必要與你的徒弟發火,我兒時也沒見過我的父母,若讓我把他們放在心中第一位,我會瘋掉。」江左龍嘗試著打破寂靜的空氣,兩眼一抬,想入非非,「可若日後在江湖中有美女相伴,那可就太快活了,左邊一位女子給我捏肩,右邊一位女子餵我吃葡萄,那滋味……真不枉此生啦。」
「此處距離榆關還有多長時間?」陶兒忍不住岔開話題。
「少說三日。」穆雲之回答得極快,「我們已經走了大半日,或許還能再快些。」
「什麼,三日?」江左龍方才已經開始琢磨剛剛陶兒的話,忽然想到了殷蘭,「咦,穆公子不是答應一定時間內給殷門主解藥麼?」
穆雲之斜瞥他一眼:「她體內的毒不會讓她香消玉殞。」
江左龍眨了眨眼:「為何?莫非你心軟騙了她?」
穆雲之蹙眉:「你是不是有點過於關心你的『妹妹』了?」
江左龍喉嚨口的話被堵住。
在他心裡,他覺得以對方那溫柔的性子,對方一定沒有真的給殷蘭服下毒藥,即便是想性情大改害人,最後也極大程度會心軟放棄。
「事實上,我的確沒有給她下致命劇毒。」穆雲之凝視著他的側臉,輕輕出聲,「可我給她吃的也不是補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