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的腳步聲消失在籬牆外,楚霜衣驀地抽回手,長袖划過帶起一陣冷香,那點對外人的客氣盡數消弭,只剩疏離。
冷冰冰的兩個字,落在風裡。
「過來。」
手上的溫熱迅速抽離,裴夙抬眼,視線里只剩一道挺拔又單薄的身影,浸著寒氣。
他心裡也清楚,師尊眼下,魔骨的事也藏不了多久。
尚有餘溫的右手藏入袖下,順勢摩挲兩下,這才抬腳跟上。
長風橫亘而過,從袖口灌入,掌心的冷汗被吹做冰涼一片,楚霜衣復又緊緊握起,止不住的怒火一路從心底燒滿胸膛。
他從未想過,徒弟會在這件事上有所隱瞞。
從前百般明示暗示,他屢屢細心引導,對徒弟更是坦誠相待,就是擔心徒弟會困於仙魔殊途的謠言,誤了他自己。
沒成想,到底還是出了事。
「師叔——」
紀清羽的聲音伴著劍鞘的嗡鳴聲一道傳來。
劍修怒火外泄,長劍自然有所感應。
楚霜衣正在氣頭上,沒空理他。
他腳步不停,長袍都隨著他的步伐翻飛起來,徑直沒入一堂屋室。
紀清羽看了一眼低眉順眼跟在後面的裴師弟,錯身之際,小聲地道了一句「不要頂嘴」。
「磨蹭什麼?」
「等著本尊來請你不成!」
他話還未說完,就聽屋裡傳出不耐煩的冷聲,其中的威勢凜然令人不敢直面。
一路上,紀清羽遠遠陪侍在側,只覺得師叔清貴疏離,卻從未見過師叔發怒,今日一見,還不如從未見過。
手中長劍嗡鳴不止,他收回視線,默不作聲地將自己關進了房裡。
正巧遇見出來透風的徐清婉,餘光瞥見震顫的長劍,疑惑道:「清羽,出什麼事了?」
「沒事。」紀清羽小心地扶她坐下,「裴師弟惹師叔生氣了。」
「仙尊平時看起來少有情緒,沒想到也會與弟子生氣。仙尊發怒,不知裴師兄能不能承受的了?」
「師叔往日素來孤冷無情,極少動怒,裴師弟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
兩人擔憂的目光一同落在強烈震顫的長劍上,神色複雜。
……
「師尊。」
裴夙面容沉靜,雙膝一彎,身姿筆直地跪了下去,膝頭磕在地上,發出一聲不大不小的悶響,剛好能夠傳進楚霜衣耳朵里。
楚霜衣眉頭一皺,膝頭莫名感同身受地痛了一下,長袖一揮,數道凌厲劍意從袖中飛出。
「咣當」一聲巨響,劍意擦過裴夙的側臉,濺出一串血珠子,裹挾著房門大力摔上。
他一動沒動,任憑劍意割過,垂眸斂眉,悶悶的聲線里暗含著幾分不加掩飾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