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世紀,也不是攻擊公權,直播自我澄清了一下,就要被三四個人帶走,這竟然是真實發生的。雖然叫他去也不是要打人,頂多開個會談談。但退一萬步,就算是拷問,也不至於持續一通宵。
後來,他回了一次消息,說:“在告人。”
小麥回復了一句:“告誰?”
後來她和自己找的律師聊起來,才想起,還有那群查到她電話號碼,打來騷擾人的傢伙。告,當然要告。她是一時失神才忘了這事兒。
這不怪她。誰讓她才經歷了那麼衝擊的事。
她畢業答辯前一天,都沒有失眠過。可回想自己和現任男友的前緣,活生生用了她一整晚。
在自己開的 LIVE 中,蜜柑喵自證身份,反對一切指控,沒說別的。這天沒玩遊戲,他就下播了。留下評論里有人聊這件事,有人讚美他今天的臉。
輿論大大改變了。蜜柑喵說,人活著多反省自己,小心普通人,也別當普通人。當然,大家是不會注意這句話的。自命不凡和自以為正常是每個人的潛意識。
小麥想,關奏陳是怎麼看待別人的?他度過了怎樣的人生?為什麼要隱瞞他們認識過的秘密?
關於這個人的事,她依稀還記得一些,有關於臉的印象,她自以為記得,可真正看到照片,卻感到很陌生。這是那個孩子嗎?不對吧?但應該不是造假。一學年都不到。隨著時間推移,記憶會被不動聲色地改變。這樣一來,認不出情有可原。
她記得他經常低著頭,用頭髮遮住自己,面對她以外的人,他又不這麼做。小麥一度不明白,周圍人為什麼排擠他。要知道,美少女是真正的美少年。說是長發,其實更像是漫畫裡的妹妹頭,身材嬌小,皮膚白皙,從同桌的位置看,第一能記住的是精緻的鼻尖。但他確實不討喜,別人的話,不論善意還是惡意,他一概無視,一開口就是攻擊,而且聰明得惹人嫌。
生日事件後,小麥沒跟他道過歉,他就轉走了。後來想起來,心裡是後悔的,可人又不能穿越時空。當時她太悲傷,只能顧及自己,忽略了其他人。
晚上,小麥計劃明天下午去醫院探病。第二天中午,蜜柑媽就接到電話。爺爺過世了。
家裡的一切都停留在他走的時候。鞋櫃裡的拖鞋。收拾整齊的床。書架里的桌遊盒。爺爺住院時,這裡的人都想過,等他回來,還會再次使用它們。屋子裡靜得可怕。時鐘持續不懈地發出響聲,秒針在走動。人已經不會回來了。
小麥愣在原地,坐下去,又站起來,看向窗外,可眼睛裡什麼也沒有。她以為爺爺很快就會好的。上次見面那樣倉促。然後,心絞痛起來。
按照習俗,逝者的東西都要被收走。那間臥室,平時生活中,其他員工也不怎麼進。回來的不是蜜柑奶奶,而是一群親戚。他們像土匪一樣闖進他們家,把爺爺的東西洗劫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