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燈照不到的地方,他突然走出來,拉著她就走。
“怎麼了?”小麥不知道什麼情況。
“那群人好嚇人。”關奏陳嘟囔說,“快走。”
小麥覺得他太好笑了。要說年輕,那群人是比他們小,但也沒那麼可怕。要說潮,她今天穿的皮衣,看起來也不土,怎麼他就怕他們不怕她。小麥邊笑邊被拉走了。
和公司不同,工作室附近繁華很多。有的路在商區,燈光明亮,有的路經過居民區,沒那麼吵鬧。
走在路上,小麥問關奏陳茜的事,關奏陳的評價是:“她是觀眾。”
“她當然是觀眾了。”小麥沒聽明白,當他胡說八道。茜老師不是觀眾是什麼?
“不是,我說的是劇院、電影電視劇的觀眾。大部分人以為的粉絲,偶像受到傷害,肯定會奮起反擊。茜下劃線蜜柑喵全肯定不是那種人,她會一直支持你,但她不會因為你生氣難過。你拿獎,她會給你送禮物。你被人捅了,她要坐在第一排,看你怎麼應對。你找她幫忙,她會幫的,不過,在她心裡,你痛苦也是她想觀賞的情節。她是這種人。”
“喔……”一時間,小麥還真不知道說什麼。好新鮮。該說每個人喜歡的方式不同嗎?不對。五花八門的不是愛,五花八門的是人。
關奏陳說:“很神奇。有的人的喜歡非常自我,作為被他喜歡的人,你能感受到很強的自我意識。他在用他的自我意識侵略你,他比他的喜歡、他喜歡的人都重要。茜下劃線蜜柑喵全肯定主體性很強,但沒有壓你一頭的感覺,為什麼呢?”
“也許,”小麥思考著,得出自己的結論,“因為是真的喜歡。”
“別人是假的喜歡嗎?”
小麥說:“是‘沒那麼喜歡’。但你也需要這種喜歡,對吧?”
“當然。”關奏陳伸手撐著臉,盯著小麥看,“但不回報給他們真心。”
小麥借用某人以前說過的邏輯:“因為‘真心換真心’?”
某人本人說:“不覺得真心有點可怕嗎?”
“怎麼可怕?”
“我覺得有些人太高估真心,太看重人和人的關係了,”關奏陳在否定某樣東西,用平靜的神情,說這些時,聲音像在念書上文字。他一定反覆思索,獨自確認過這個理論,成千上萬遍,“這些東西沒有想像中純粹。”
小麥說:“不純粹的不是真心吧?”
他回過頭,正撞上她的視線:“那是什麼?”
出門前,她隨便束了頭髮,雜亂無章,還戴著防藍光眼鏡。潦草的裝扮,搭配的卻是一張整潔的臉。眉宇明朗,嘴唇濕潤,黑暗裡,白得發光,被月亮映得缺血色。
夜裡,涼風習習,看不見的樹葉連續鳴叫,沒收進去的碎發飄動,樹在動,頭髮也在動,有一樣東西是靜態的。眼睛。這雙眼睛藏在眼鏡後,震懾人的東西沒因此消亡,有力而安靜,攥住被注視者的心臟。那不是懷疑,也沒有熱情,一種相對靜止的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