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行駛的目的地是公司。
一進門,小麥就感受到了氣氛的不同。蜜柑媽在家,平時她應該在上課。蜜柑媽正哼著歌,在用手機,桌上扔著護照、身份證等物。看到這一幕,小麥心中有了一個猜想。
不會吧?
發現小麥回來,蜜柑媽馬上轉過身:“哦!小麥!跟你說!前天關橘告訴我一件大喜事!猜猜我要去哪了?”
巴西?小麥說:“哪裡?”
“‘Brazil’!”
小麥頭一回聽蜜柑媽如此標準、正確地說出某個英文單詞。
關奏陳面無表情,說了句“整理院子”,轉頭就出門。小麥腦內嗡嗡響,她回過頭,追出去。還好他在院子裡,真的在,沒有去別的地方。小麥囁嚅著,最終問出口:“你是不是知道了?”
“知道什麼?”他彎下腰,將以前拍攝用的道具分類,堆到一起。
她追問:“真的不知道?”
他真的不是發現她用他電腦,才將計就計,把消息告訴蜜柑媽的麼?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關奏陳背對她,繼續勞動。盆里的植物長得過於茂盛,該修剪了,或許,移植到別的盆里也行。他戴上勞保手套,忽然感覺累了,難看的傷疤能在醫院用雷射消除,那感情呢?
同一時間,小麥看著他,想通一件事,下定了某種決心。之前,她還大言不慚,說什麼“給你看看我的愛”,但從這幾天看來,她的愛也沒什麼了不起。你不仁我就不義,對方隱瞞,自己就隱瞞,對方不真誠,自己就也不真誠,這不是“扯平了”的遊戲,只會加厚人與人之間的壁壘。
小麥想改變自己,從現在開始,選擇一個付出真心的人,就是他。
假如他堅持那樣說,她決定相信。對象是他,她願意坦誠。這就是她的愛。
“那是我誤會了,對不起哦。”面對他的背影,小麥說,“有件事,我想跟你道個歉,年會那天晚上,我——”
小麥看起來堅決,心卻出乎意料的柔軟,只要他矢口否認,她就不會步步緊逼。她擁有自由、勇敢、善良和真誠,而他什麼都沒有。不論是要引起同情心,還是撒謊直到死亡,無論如何,他都想把小麥綁在自己旁邊。他本來是這麼想的,可他看到了她哭過的臉。這是最大的失誤。
關奏陳說:“你沒有做錯任何事。”
小麥想說什麼,卻咽了下去。他轉過身來,又側著仰起頭。她也朝上看,發現他看的是星星。關奏陳臉上浮現起笑容。那令小麥陌生。
夜空中星星四散,宛如遙遠的天國墜落,在這衰亡的領土上,他向她坦誠自己的失敗:“就是你想的那樣,我只關心我自己,我要每個人都裝得符合角色。丟掉沒用的人,控制還有用的人,不讓他們離開這裡。我就是這種人。”
牆壁的拐角,聽到這裡,蜜柑媽躡手躡腳,不發出任何聲音,掉頭回房子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