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給,你現在不能玩手機!」
沈母走到門口,碎碎念道:「你就聽我的,別管這些了,好好學習就行。要是你還跟他藕斷絲連,我就真的把手機砸了。」
她現在也猜到,手機估計是黎江給他買的了。
一口一個砸手機,反覆挑撥沈嵐清脆弱的神經,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忽然,他腦子裡響起細微的「啪」的一聲,有那麼一絲繃緊的弦斷開了似的。
於是再也忍無可忍了。
沈嵐清氣急,仿佛真的回到了十幾歲叛逆少年的青春期似的,把書桌一掀,聲音驟然拔高,怒吼道:「你從小到大都沒管過我,現在跑來裝什麼裝?你還不如一輩子別管我!」
「你整天一回來就是罵我,從你們來城裡開始,每一天都在說我,每一天你都看不慣我,你到底還想我要我怎樣?我已經沒和他見面了,我還要怎麼好好學習你才滿意?一口一個砸手機,就知道威脅我命令我,你這麼不喜歡我,為什麼要把我生下來?你還不如一開始就別生我!」
他不說還好,這一發怒,就像是連日以來的委屈和壓力都找到了宣洩口似的。
每一天,他晚上放學,迎接他的就是一家人投向他的怪異的眼神,還有密不透風的監視,沈母更是一個不順心就罵他,有時候分明跟他毫無瓜葛,還是扯到他頭上。
總而言之,現在沈嵐清就是沈母心頭的一根刺。
但對沈嵐清而言,他又何嘗不是幾乎快要忍不下去了呢?
他一直都是個膽小的人,所以表現出來的總算冷靜、漠然,連發脾氣這種行為都沒有過幾次。若不是實在是到了心理崩潰的時候,他又怎麼可能會這樣……
沈母被他的突然爆發嚇得愣了幾秒,怕被他打到似的,退到了門口,但她卻還是出於對孩子的掌控欲和勝負心,急言令色道:「你發什麼瘋?我罵你那也是為你好,你也不想想,你跟個男人在一起算什麼事?!」
沈嵐清沒想到自己都這樣了,沈母還是跟他吵,絲毫沒有關心他,就像是只在乎吵架的輸贏似的。
他的胸膛起伏不定,聲音已然嘶啞了,但仍舊在怒吼:「那你為什麼要生我?生了我又這麼多年不管我,我和誰在一起都跟你沒關係!」
「什麼叫不管你,你沒用過我的錢嗎?你吃的住的不都是我的嗎?有本事你別住我家了,你給我滾出去自己住,我還高看你一眼!」
他想他們兩個都是有病的。沈母不會表達感情,這所謂「刀子嘴豆腐心」實在是,刀刀割人心。
而他竟然也瘋了,試圖和沈母爭辯,他明知道所求的永遠得不到回應,明明早就想好了放棄這所謂親情不是嗎?為什麼現在又這麼失控……
他跌坐在地上,連水杯碎片扎進腳心都沒感覺,大腦是茫然而失控的。
這時候,沈父聽到動靜,也陰沉著臉走到了門口,看著他摔碎的玻璃杯,還有被掀翻的書桌,以及一地的狼藉,怒道:「你怎麼跟你媽說話的?嗯?說話就說話,現在還學會摔東西了?把你媽打到了怎麼辦?」
沈父受教育水平不高,反而是沈母是高中學歷,平時家裡大多數時候是沈母說話,沈父更多時候充當著背景板的角色,但他偶爾發怒起來就會顯得異常可怖。
沈嵐清對他的聲音簡直有種生理性的畏懼,是子女對「父親」強大一面本能的畏懼,他也許這輩子都打不過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