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半年學期結束,過年前,陳英收拾東西,將紀綏送回了福利院。
交辦手續的不是院長媽媽,是一個紀綏不認得的年輕女人。
原來住的房間住進去了新的人,宋信,蘇琪也在紀綏走後陸續被人領養走,福利院換了一波新的面孔,大部分人紀綏都不認得。
除夕夜,做志願服務的志願者送來了各種年貨,其中有煙花,數量不多,大家搶著玩。
前院歡歌笑語,後院淒冷無比。
紀綏仰頭,後院高牆外人家的三角梅只剩下禿禿的樹枝,他沒能趕得及在花期回來看。
蘇姨端著熱氣騰騰的餃子找來,「怎麼不跟大家一起去放煙花?」
紀綏不語,慢吞吞吃完餃子,問:「蘇姨,院長媽媽去哪裡了?」
蘇姨眼底閃過悲痛,輕撫紀綏的發頂,「院長媽媽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
「不回來?因為生氣我沒有說再見嗎?」
「院長媽媽怎麼會生小綏的氣。」蘇姨說:「她提前去了一個,我們以後都會去的地方,但一定是一直惦念著你。」
紀綏低垂腦袋,喃喃自語,「不是說好了再見嗎?」
出正月,蘇姨因為家裡出事,辭職回歸老家。
紀綏沒有家了。
……
一聲巨大的驚雷炸響,聲音仿佛天塌了個窟窿。
紀綏夢中驚醒。壓在腰身上的手臂沉甸甸,驅散寒氣,源源不斷傳來另一個人的體溫。
郁泊舟半夢半醒打開床頭燈,撈過紀綏,「壓到傷口了嗎?」
暖黃色的燈光柔和不刺眼。
紀綏下意識摸摸額角的紗布,「不是。」說完一怔,「誰同意你跟我一起睡,你不應該睡在外面的沙發上嗎?」
「沙發太冷了。」郁泊舟含糊,像哄夜啼的小孩,一下一下拍紀綏的後背,嘴裡念念有詞,「那就是做噩夢了。不怕不怕。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個夜哭郎,過路君子念三遍,一覺睡到大天亮。」
小兒止啼的童謠,郁泊舟念了三遍停下。
紀綏哭笑不得,「你不是不信鬼神。」
「偶爾可以信一下。」
紀綏不置可否,太晚了,也懶得爭辯郁泊舟偷摸上床的行為,默默攝取狂風暴雨中的溫暖懷抱,甚至沒發覺自己無意識的靠攏。
他瞌眼,「不是噩夢。」
郁泊舟:「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