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年的時間,原江南學政馮豫又犯收受賄賂罪,被削職後壓往京中收監,牽連甚廣,許多行賄人失去了偷來的功名。
這兩樣都是震驚朝野上下的大案。
太子的江南親信勢力可謂元氣大傷,自此失去了一部分最深的錢袋子和厲害的筆桿子,在此後的爭鬥中漸受掣肘。
預知後事的樂熙把一切串上後,頃刻間明白,此刻他面對的就是兩者的結合。
李樓成和馮豫本就是一派,向「志同道合」的同僚討個方便,為自己的兒子偷取一個解元的功名,也不算什麼。
面前李子皓的解元名號沒被擼,只是因為早已沒用,無人在意。
政治和文教勾結,不是什麼新奇的事。
樂熙驚訝的是,這種巨案的冰山一角就擺在自己面前,前世的自己卻生生錯過了。
雖然沒有解元的名頭,但前世樂熙並不過多在意,因為樂熙相信自己的才華,未來還有廣闊天地,倒讓李子皓頂著解元名頭去流放了。
少年時起,他跟隨喬穆堯,追逐喬穆堯,但年少淺薄,沒有好好觀察這個尊貴男人暗裡作出的巨大成績,及至後來,思想成熟了,看得透人情冷暖、籌謀算計,也沒好好回首細想往昔。
樂熙沉默得太久,齊院長神色不佳起來,季楚文著急地用手肘撞了撞樂熙。
樂熙如夢初醒,偷望上首一眼,見喬穆堯唇色淡漠,姿態閒散地坐著,全然不像執棋掌局的高人。
樂熙喉頭微動,聲音清越道:「書院乃清心向學之所,學生不肖,竟不能上敬師長,親睦同窗,都是學生樂熙的過錯。」
處處不辯,處處都辯,境界都不一樣了。樂熙的這番言語盡顯高潔品行,讓王琛的抹黑告狀通通成了笑話。
齊院長渾濁的眼睛一亮,他其實並不想在宣王面前處理內務糾紛,吵吵鬧鬧的不成樣子,讀書的學子就該清雅自持才是。
偏王琛不識相,傻傻地以為樂熙慫了,嗤笑一聲:「你知道就好……」
齊院長剛轉霽的臉色又變黑了,打斷王琛的話:「大膽,在宣王殿下面前你也敢放肆。我看都是你們尋釁滋事,在場的學生,除樂熙和季楚文外,各抄《大學》《中庸》十遍,明天交給夫子。」
王琛這一堆人都呆住了,又沒膽子頂嘴。
「還不都散了,」齊院長厲聲吩咐,轉身向宣王客氣道:「讓王爺見笑了。」
「院長這是說哪裡的話,」喬穆堯起身,「學子們用心讀書,偶爾有些思想交流也很正常。」
喬穆堯慵懶淡漠地半睜著鳳眸,不著痕跡地又看了樂熙一眼,剛剛那個義正辭嚴的學子真像在他心上撓了一道。
宣王喬穆堯在齊院長的引領下離開了。
「真會裝。」見人走了,王琛才敢悻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