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天氣異常的好,深秋的太陽像是一種寬慰。
穆鶴山坐在輪椅上,腿上放著剛從花店買來的向日葵花束,他的記憶里派德西很喜歡生命力旺盛的花卉,因為那也是他對生命的詮釋,身後的哨兵自出門開始就一言不發,穆鶴山甚至通過哨兵的精神觸鬚能感覺到他在害怕,連死亡都不曾懼怕的人在害怕白塔,那麼或許只有一種可能。
「你是不是想過把我送到白塔里,直到死亡。」
嚮導語氣平淡的揭開那道遮羞布,然後專心的整理著花束,耳邊是哨兵粗重的呼吸,穆鶴山扯下一片衰敗的花瓣,在別人對他傾注感情的時候,他只會朝著對方的心臟開槍。
「幸好那時候你對我開槍了。」
剛好走到白塔大門,因為上將的要求今天成為白塔破格的第一次休息日,只有嚮導可以進去探望,穆鶴山操控著電子輪椅,白塔大門瞬間落鎖,哨兵只能看著嚮導向著白塔深處去,他下意識的想要破開大門,但嚮導回過頭,那雙喪失焦距的眼睛輕輕略過他,身邊的白獅子不安的躁動。
順著塔內嚮導的精神觸鬚,穆鶴山很容易的尋找到派德西的房間。
房間門口堆著一堆信件,散落著乾涸枯死的花束,穆鶴山推開房門,輪椅毫不留情的壓過帶有軍部印章的信件,在他進入房間後,能聽見派德西放緩的呼吸,他只在系統的視野里匆匆一瞥就關閉了視力,他在狹小的房間裡伸開僅剩的右手。
「派德西,我回來了。」這是他們執行任務回來時習慣的對話。
有具瘦弱的身體撲進他的懷抱里,生命旺盛的向日葵被碾碎。
那具身體瘦到他能摸清肋骨,派德西顫抖的呼吸像是在哭,穆鶴山以為是因為非人的折磨而痛苦,可派德西卻說:
「你還活著,真的太好了。」
就像很多年前他們相互扶持經歷的許多戰場,派德西總是會高興的擁抱每一個同伴,劫後餘生的喜悅是派德西傳遞給軍團中的每一個人的。
「對不起。」穆鶴山用僅剩的手擁抱同伴。
派德西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不是你的錯,我們都知道。」瘦弱的嚮導撿起壓扁的花束,小心翼翼的擺放在桌子上,「可我很擔心你,鶴山。」
派德西不再是以前那個開朗的嚮導,也不再和從前一樣深愛他的未婚夫,從他被送進白塔那天開始,他就知道這輩子最錯的選擇就是去追逐星辰,而後讓自己不得善終,他被記不清的哨兵襲擊過,後頸的咬痕留下一個又一個,再沒有位置留給年少時候的喜歡,他能感覺到自己的生命正在走向衰亡,可他依舊擔心穆鶴山,因為他們一樣,都是追逐著高掛在天空上的星星的那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