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家人,也沒有愛人,塔里有嚮導經常收到哨兵的信件和花束,一字一句都是悔恨,那個嚮導偶爾會讓派德西一起看,孱弱的嚮導諷刺的指著信件上的愛意。
"這些對我而言只算是個樂子。"
那個嚮導活不久了,在被他的伴侶以謀殺罪送入塔的第四年去世,白塔的葬禮也很低調,科技讓人能在瞬息之間變成灰飛,派德西隔著狹小的窗戶看見了。
在那位嚮導的骨灰被倒入花園的土壤時,白塔外面壓制著一位哨兵,衣冠楚楚文質彬彬,倒是讓派德西有些意外,因為那位嚮導生活節儉已經成了條件反射,很難想到有個這樣的伴侶。
嘩啦啦——
骨灰只有那麼一小捧,倒進土壤里,過不了多久就會被大片大片的玫瑰吸收了。
花開花落,那個哨兵連玫瑰都留不住,遑論他的嚮導。
死亡之前是衰竭,身體的變化其實很明顯,派德西身上的咬痕沒有消下去過,有些傷痛也沒有痊癒,他已經不在意了,只是在最低效能的活著。
他想死,但也要活。
如果他死去,那麼第三軍團就沒有人記得住了,掰著手指算日子,看著日升日落,就這麼熬下去。
但突然有一天,機器人給他帶來了花束和信件,在他進入白塔的第四年的春天,空蕩蕩的房間開始堆積起了信件和花束,一開始派德西還會拆開看看,信件上的字體和記憶里一樣漂亮,上面的一字一句也是他四年前想看的。
但也只是四年前了。
幾百封信件他一封也沒有看完,有時候是不想看了,有時候是被闖入的狂躁哨兵打斷,到後面他厭倦處理那些枯萎的花束,讓機器人一概放在門衛,慢慢的,堆起了一座小山。
其實還有一些別的東西,但大多沒有意義。
漂亮衣服,白塔里沒有人會需要這種東西,於是派德西把那昂貴的面料當做抹布擦拭"工作"的殘餘,然後丟棄。
精緻的糕點,他分給那些還在掙扎期的嚮導,別人還有求生的欲望,總好過他的現狀。
後來他和那個去世的嚮導很像,偶爾會開封一張紙,粗略的掃過上面的愛意和悔恨,然後裁剪折迭,折成漂亮的千紙鶴,就當做打發時間。
在穆鶴山出現之前,派德西已經注意到塔外的哨兵很久了,其實白塔是可以探視的,只不過需要嚮導的同意,但被送入白塔的嚮導,有誰會同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