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周枳的劉海遮住了大半的眼睛,但他回頭的時候,那頭扎眼的金髮清晰可見。
"楚大會長~你怎麼天天和個老頭子一樣無聊。"
穆鶴山和楚淮之間的微妙情感,周枳也是第一個覺察到的。
頂樓傳來的吉他聲不羈瀟灑,像是翱翔的鷹,生命力極強的樂曲帶動了他這個怯懦的烏龜,廢棄的高樓成了廳堂,他們默契十足的演奏著樂章,誰來的早了,就會彈幾個音符呼喚詢問。
沒有一句言語,但是心有靈犀。
那一天的夕陽不止照在教室里,也在盤旋的樓梯上,樓梯像是扭曲的圖畫,命運讓周枳遇見了他,但嘲弄著讓他錯過,夕陽離開的速度太快,周枳倉皇的逃下樓,從夕陽撒滿的土地離開,奔向了黑暗裡。
命運造就的錯過,誰也料不到,穆鶴山到死也不知道誰是彈奏鋼琴的人,周枳卻是在不存在的時間裡才得知了一切。
誰比誰幸運。
他們離得最近的距離只不過幾厘米,離得最遠的距離卻是生死,大學時被鐵門隔開的不僅僅是楚淮,也還有周枳,那時候的他們都不知道,電動大門關上所代表的一切。
他們弄丟了月亮,也拋棄了太陽。
周枳的衣櫃裡滿滿當當的都是黑白灰色系的西裝襯衫,上好的布料裹住他曾經激動不已的心臟,他看著死氣沉沉的一切,也不相信自己能夠演奏出當年的樂曲,彈奏鋼琴的手這幾年只屬於冰涼乾燥的檔。
第二天,周枳遞交了辭呈,放棄了前途大好的工作,母親雖然不理解,但是她會支持自己的孩子的夢想。
周枳從新置辦了衣物,不知道是為什麼,他格外喜歡大面積的塗鴉印花,十幾二十歲的少年最喜歡的款式,他在二十歲的後半段換上了,像是遲來的叛逆期,他染燙了頭髮,打了耳洞,拋開規規矩矩的自己,去了國外。
周枳開始演奏電子琴,電音的質感和鋼琴有質感的音調不一樣,像是兌入伏特加的咖啡,苦澀裡帶著辛辣,他加入了一個街頭樂隊,從籍籍無名的小樂隊變成小有名氣的存在,有了一部分的粉絲,也慢慢有了主場次。
三十多歲的時候皺紋爬上了眼角,配上留長的狼尾顯得他格外有味道,周枳的追求者不少,男生女生都有,那些年輕人拿著火紅的玫瑰表白,滿臉真誠。
但周枳一直拒絕。
"我已經有自己的繆斯了。"
穆鶴山已經離開了很久,但每當他演奏的時候,他總能感覺到穆鶴山的存在,周枳在想,當年在樂隊演奏駐唱的穆鶴山,到底會是什麼樣的。
在周枳四十歲的時候,他依舊在樂隊活躍,但已經打出了名氣,只是偶爾會去熟人的店裡演奏幾次,有一次他喝著店主逼迫他戒酒的牛奶,察覺到身後的視線。
只需要餘光略過就能認出來那個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