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著熱熬了幾天,父親的屍體有了臭味,腦袋裡的系統突然出聲告訴他是離開的時間了,穆鶴山找出姨娘壓箱底許久的戲袍子,抖了抖灰塵,套在身外,凍的青紅的手指捏不出漂亮的蘭花指,扯著沙啞的嗓子斷斷續續的唱著曲調,曲不成調,難聽的很。
那次他能做到的最大的努力,就是在那些軍官奴役人的思想時登上城裡最高的建築,手上捏著厚厚一迭紙張,上面白紙黑字,字字直指社會的黑暗,等到冬天最猛烈的風吹來,他揚起所有紙張,嘩啦啦的吹到城中央的人們手中。
那些文字讓軍官像是被踩著尾巴的老鼠,黑色的槍桿子對準了樓上的他,底下的人唏噓不已,說他是中了邪,被鬼附身才會喜歡男人,還宣揚這些思想。
爬上樓的軍官輕而易舉的壓制住身體虛弱的穆鶴山,當地人的談論他們有所耳聞,那些軍官獰笑著靠近他的時候,即使系統讓他控制並開啟了屏障,他還是覺得噁心至極。
手指骨被竹板夾斷,身上的長袍被撕碎,刀尖在皮肉上挽著血花,他在大庭廣眾之下被欺辱,軍官圍著他取樂,周圍的人不恥卻又看著熱鬧,那些嘲笑的臉他記得一清二楚,軍官喜歡看他瀕臨死亡。
與其說上一次他是被吊死,不如說他是被虐殺,像是待宰的羔羊,被活生生吊起,下面燃著火焰,軍官開設賭局,賭他是先被火燒到疼死,還是窒息而死。
現在想起來,還真是要感謝那根勒斷脊椎的麻繩。
很多話本子都是騙人的,穆鶴山曾經相信過那種故事,以為自己感動的了主角,能夠奪得生機,結果只是一片狼藉,別人連頭也沒回過,他死無全屍,楚雲卻在他頭七那天歡天喜地的擺戲台子唱一出貴妃醉酒,被穆鶴山捧出的角兒珠光寶氣,達官貴人捧著,穆鶴山卻受盡屈辱,屍體被餵了野狗野狼。
而且系統告知他主角還是沒有按照劇情走,留在那個小城一輩子。
這絕對算得上一輩子的陰影。
這第一次的經歷讓穆鶴山緩了很久才能平復,從那一次以後,他就開始建立心裡的屏障,就像是一種保護機制,每個世界都會有他在意的人,但這個人永遠不能是世界裡的主要角色。
他只是他們路上必要的絆腳石,太有自己的想法不是什麼好事,離希望越近,摔的就越疼。
池裡是鯉魚突然甩尾,把穆鶴山的思維從遠處拉回來,他伸手捏了捏鼻樑,眼鏡被他拿在手裡,離了清晰的視野,倒是更讓他安心,看了眼腕錶的時間,再次走進了膠片房裡。
就著微弱的燈光仔細的辨認著照片上的圖案,他想挑一張相對好畫些的,炮灰的角色戲份不重,那有些氣力能省則省。
照片上的人還沒幾年後成了名角的氣勢,多少還有些拘謹,對著相機的正面都沒有幾張,穆鶴山看見一張微側臉的,伸手取下,在照片被取下的瞬間,露出它後面那張照片,穆鶴山冷不丁對上那張照片,忍不住後退。
照片上的楚雲像是透過照片看著他微笑,在昏暗的房間裡讓穆鶴山有些喘不上氣,捏緊了照片,奪門而出,在快步回房的時候撞上了翻來覆去睡不著而出來透氣的楚雲。
"少爺?"楚雲看見他手裡捏皺的照片。
穆鶴山只能停下腳步,緩了呼吸,把照片給他看。
"怎麼樣,你的魂是不是還在身上。"過了會兒,穆鶴山把照片拿回來,抖了抖,"下個月也找個時間吧,戲服的紋樣多,我得畫上一段時間。"
把手裡的照片看了看,又扭頭看了看邊上站著的楚雲,穆鶴山突然笑了笑。
"無論看多少遍,還是真人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