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回家,鶴山,我們回家。"人死後的重量輕飄飄的,小少爺渾身青紫,像是怪談里的,"不冷了,我來了。"
夜裡的城安安靜靜的,值守的軍官想攔下他,也被他們的樣子嚇了一跳,名動上海的角兒有些乖張,軍官不打算攔著他,楚雲就帶著他的小少爺走回穆府,沒再去管戲班的叫喊,那不再是他的歸處。
夜裡有聽了消息的軍官醉醺醺的找了過來,挺著酒肉養出的肚腩,和他細說著小少爺一身風情。
"他喜歡男人,那我們在他死前給他破個處,還真是便宜他了!"
那個軍官這樣說。
楚雲打了熱水給小少爺擦乾淨身子,換上一身乾淨的袍子,在扣上領口最後一個扣子的時候聽到這句話,手一滑,扣子沒扣上,露出小少爺脖子上青紫傷痕。
"這種人死了就死了!你就安安靜靜唱戲就——啊啊啊啊啊啊!"
生火的木柴被刺進軍官的眼睛,被大煙掏空了身體的軍官仰面倒下,楚雲提著削尖的柴火一下又一下的刺穿著皮肉,等到身前一片血跡,才呆呆的停下。
他回到小少爺身邊,虔誠而恭敬的吻了吻那雙傷痕累累的手。
"我很快就回來,你等等我。"
世界的主角幹什麼總是輕而易舉,那天晚上,安靜的城起了兩場大火,一場燒掉了軍閥駐紮的煙館酒樓,一場燒掉了剛搭建不久的精緻戲樓。
戲班子的人找到穆府,希望楚雲和他們一起回上海,如果戲班沒了楚雲又沒了穆鶴山,那麼他們根本無法立足,人們推開了穆府的大門,卻發出陣陣尖叫。
軍官的屍體被麻繩吊起,院裡擺放著兩張太師椅,穆鶴山與穆老爺開始腐爛的屍身端坐在上面,楚雲依舊穿著髒污的戲袍子拿著長劍舞戲,長發散亂著,狀若瘋癲。
他轉身的時候別人都倒吸一口涼氣,那張被上天厚愛的臉上大半是燒毀的皮肉,他看上去不再是名角,而是可悲的瘋子。
長劍泛著冷光,指向呆愣住的人們。
"我哪也不去。"楚雲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