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吧。"阿容迎上去,將蔬果接過來,笑的溫柔,轉身時瞥見一身青綠宮裝的德妃正看著她,也只是嬌笑著離開。
德妃膝下育有皇長子,按道理應當是最忌憚穆音的,但事實上,她卻是最不在意這些的,柳琳琅瞥見阿容的小動作,也只是垂下眼,緩步進入燕歸殿,下人早把碎片打理乾淨,只剩下伏在貴妃榻上的美人狼狽不堪,她一身青綠宮裝曳地,珠釵端正大方,走到穆音身邊,招下人取來薄毯,輕柔為穆音蓋上。
蔥白手指擦去艷麗口脂,柳琳琅把穆音扶起,靠在自己肩頭,揮手讓下人退下。
"又是何苦呢?最後傷的還只是自己。"
柳琳琅撥開她眉間髮絲。
"熬過去就好了。"
她拍著穆音的背,輕聲哄她,穆音的模樣像是很多年前的她,自那天以後,她便不再挑戰無可動搖的皇權。
熬過去吧,把心打磨成鐵就不會疼了。
楚涵君端坐在太師椅上,褪下上衣長袍,藥師正為他處理左肩至胸口的傷口,血紅被白布一層層蓋住,直至包紮完畢,藥師也沒敢抬頭,他不敢直視國師威嚴雙眼,也不敢窺探帳中何人。
愚笨的人才能活的長久。
楚涵君披上玄色外袍,銀線刺繡的山川四海隨著動作搖晃,他抬手挑起垂落床幔,死氣沉沉的鎖鏈像蜿蜒的毒蛇,鎖住榻上之人的咽喉,他抬手以不容抗拒的姿態與穆鶴山冰冷雙手十指相扣,俯下身,原本被玉冠束起的長髮垂落在穆鶴山臉頰。
"滾開。"
楚涵君的動作不過有片刻停頓,鴉羽似的睫毛輕顫,下一刻溫熱的吻便落在穆鶴山眉間。
"我不離開,"鉗制住穆鶴山的雙手加重了力氣,"你也別離開。"
紗幔層層迭迭,像是針腳緊密的天羅地網降下,這裡看不見蔚藍的天,壓的穆鶴山喘不上氣,即使他早已不需要呼吸。
掙扎間領口鬆開,那片死人才有的青紫皮膚暴露出來,與脂粉掩蓋的脖頸不同,兩相對比下,他像是用碎步塊子做出來的布偶,只一眼便讓人膽戰心驚,楚涵君伸手撫上那片皮膚,失去彈性的皮膚一碰就留下紅紫印記。
穆鶴山看著他俯下身靠在自己胸膛,聽著那早已停止的心跳,他感覺不到疼痛,也感知不到溫度,那溫熱的淚滴滴落在他身上,也不過如同天上落下的雨滴,過些天,就不記得了。
"我總覺得這是美夢一場,怕得很。"楚涵君伸手摟緊他的腰,伸手一點點擦去他臉上脂粉,露出那張死氣沉沉的臉,吻上那冰涼皮膚,"可現在不怕了。"
這殘酷的真相讓他知道這是真實的一切,他便不再害怕那患得患失的夢成真,既然他的小將軍回來了,那隻管抓緊就好,不論生死,他們不可能再分離。
胸口那道由彎刀刺出的傷口仍在隱隱作痛,可楚涵君卻覺得高興,疼痛才是真實,只要這一切是真的,那就好,哪怕砍斷他的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