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又偏偏只有他遭受磨難。
她一路腳步蹣跚追到尚書府前,老尚書承受不住昏厥,柳琳琅不信他死了,她撲上去,推開了棺蓋,裡面躺著的人面色青紫,嘴唇乾裂,那雙唇里再不會念出四書五經,那雙眼也不會再溫柔的看著她。
"小姐!!!"
她大病了一場,醒來時父兄跪在她床前,求她嫁給皇帝。
"琳琅,你若是不嫁,不止柳家,連程家也會遭殃!"她的兄長終究還是放不下仕途大好,"作為柳家的女兒,這是職責。"
她確實有一場風光大嫁,十里紅妝一路延伸到宮牆內,金首飾堆砌了發間,流蘇面簾遮住她死灰雙眼,婚服上繡著花開並蒂,紅色唇脂一點點鋪上嘴唇。
八抬大轎風光迎娶。
帝王心意,像是刀劍。
風吹起轎簾,她看見程家的喪儀大搖大擺的路過,嗩吶聲混雜在一起,不知道是輩是喜,有張紙錢飄進轎內,宮婢嫌棄不吉利想要取出,卻被她以金簪抵在咽喉。
"滾出去。"
那便是今生最後一面了。
待到她被送入帝王帳中,便被朱紅宮牆封死,連他都墓也無從祭拜。
"你為何總是板著臉?"
顧澤華就像是蟄伏的毒蛇,披著俊美皮相,卻句句刺骨。
"陛下總有一天會明白的。"
她翻看著手中的史書,眼裡無悲無喜,既然有了孩子,那她對皇帝的作用就已經沒了。
宮裡的麗妃,就象話本子裡陷入死局的小姐,滿腔情愛皆空罷了,柳琳琅一直看著,她的家族與前朝無法脫離,那天就只能希望那個驕傲如火的女子,焚燒了帝王這顆石頭心。
今年二十六歲,已經過去十年了。
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
這些日子她總是夢見他,有時候,也分不清到底是夢還是現實了。
顧澤華總是喜歡得不到的東西,於是他盯上了穆音的心,可惜,柳琳琅知道摯愛被剝奪的感覺,所以她知道,穆音絕不可能愛上仇敵。
柳琳琅到現在也覺得自己生下的不過是寄養在自己膝下的皇子,與她毫無關聯,那些血濃於水的親情,絕不會出現在帝王血脈上。
"琳琅!"
程緒好像在喚她。
做什麼呢?
哦,她想起來了。
她要做他的新嫁娘,披著自己繡的紅蓋頭,程緒會來接她。
"娘娘——!"
"母妃!"
長臨十年,德妃柳氏突發惡疾,久治不愈。
長臨十二年,德妃柳氏薨,帝大悲,追封貴妃,厚葬於皇陵。
只是可惜,生不同衾死不同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