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那年多任性啊,不識人性的小妖怪莽莽撞撞,因為幾句話就私奔離開了她的父兄,連一字一句都未留下,那時候她滿心滿眼都想著那些彎彎繞繞的情愛,沒去想過她的父兄會有多擔心。
年輕時的莽撞,代價她至今都承受不起。
那天等她再睜開眼,只看見老神仙坐化的枯骨 ,常裝滿美酒的葫蘆被風吹的開裂,她無助的長合著外殼,但老神仙再不回瞪著眼捋著鬍鬚教訓她。
借著山間流水向外,入眼一片殷紅,漫山遍野,乍一眼看去,像是鋪滿整山的紅綢,卻有蓋不住的血腥味。
她兄長的鮮血成了出嫁鋪起的紅綢,累累白骨成了她一步步離開神山的階梯,黑蛟殘存的骨骼圈起一片水窪,她就呆在那裡,孤零零的小蚌殼。
依舊躺在兄長的懷抱里,像是當年剛化形的小姑娘。
她犯下的錯,卻是父兄承擔,一夕之間,愛人背叛,父兄慘死,她變回了任人魚肉的蚌,仇敵卻高座九霄之上。
穆鶴山的屍骨後來只剩下零星,那些人族修士像是要榨乾黑蛟最後的價值,沒人注意在乾涸地面上的蚌,那些人踩碎她的殼,她像是爛肉一灘生死不明。
後來有個奇怪的東西來到身邊,黑漆漆的一片,聲音聽不出男女,施捨出零星力量,讓她得意暫時成人形。
那時候的嬌月毫無遮蔽的爬伏在地,骨骼不正常的折斷,只剩下喘息的力氣,可當那奇怪的東西問她,要不要做一筆交易的時候,幾乎成為軟爛一片的身體拼命撐起。
"你要想好,如果答應,無論轉世多少次,只剩下苦海一片,人人喊打,過街老鼠,無妄之災,那些你能想到的一切,都會在你身上一一應驗。"
被折斷的手骨堅定的搭上,嬌月笑出淚來。
"我答應,無論什麼,哪怕世世不得好死、曝屍荒野,我都答應,哪怕你拿走輪迴的機會。"
扭曲的手死死抓住唯一的希望。
"我不能死,至少現在不能。"
穆鶴山和老神仙常教導她一心向善,可人善被人欺,那些大道理在強權面前是一場荒唐事。
她成了吃人心,修煉歪門邪道的真正的妖,艷麗的眉眼,鬼魅的衣裙,她越發像野談裡面目可憎的精怪。
而她吃下的第一個人心,就是念珠。
原本嬌月並不準備再有牽連,可念珠慢慢推著木輪椅來,一身灰色僧袍一點也不襯他的面色,從不殺生的和尚拿著匕首一點點生挖出自己的心臟。
"阿月……別怕,我陪著你。"
後來念珠就成了一直跟著她的鬼魂,卻看著比她還有生氣的多,嬌月忍不住想,當年真是瞎了眼,隨便一個人都比那個該死的住持有良心。
所以下輩子啊……別讓我遇見那個混蛋了。
……
半身猩紅的女妖氣勢洶洶的襲來,太久未活動筋骨的神仙被打的錯手不及,嬌月一身墨綠深袍,在一片月白里顯眼的很。
那奇怪的東西,交換給她的東西,便是戰,戰至遍體鱗傷,戰至垂死掙扎,她越戰越勇,越戰越狂,幾乎自殺的方法讓她在短短百年裡屠殺大半仇敵九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