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次的人生,不是很好嗎?」
刀刃碰到血肉之下的白骨。
「你看,我們是災難選中的幸運兒,幾萬人中只活下來我們兩個人,整個地球上也只有我們兩個獸化者,這是早被註定的。」血液一滴滴砸在地上,烏黑的痕跡延長,「這一次,明明什麼都沒有發生不是嗎?」
穆鶴山只覺得,他們之間根本不存在溝通的可能性。
「你......為什麼可以說出這種話?」
在徹底醒來後,穆鶴山原本空缺的記憶像是被續上的琴弦,看到眼前的楚故,他只覺得荒謬,被災難選中是什麼意思?如果這是上天選擇的方式,那他們的父母親朋就註定是會犧牲的嗎?他沒有想到,楚故變成了現在的樣子,十幾歲的他們還會在午夜悄悄數著天空中的星星,抱著童話的幻想。
『那顆經常被擋住的一定是我家老爺子,以前他菸斗里吹出的煙就那麼大一片。』
什麼時候,那個會和他一起做著幼稚的夢的楚故,變成了現在的樣子,他們在那場災難里失去的至親,成為他口中幾萬人中之一。
「那是我們的家人啊,你是怎麼能把他們變成談資?」
「家人?」
楚故抽回一隻滿是血的手掌,慢慢解開襯衫的紐扣。
昨夜還平整的皮膚,卻是金屬構建的血肉,銀色的肋骨後,是時鐘構成的心臟,一枚永不停歇的時鐘,一枚無法被摧毀的時鐘,也是前三十六次導致穆鶴山自殺的根源,時鐘無法停止,楚故無法死亡,除非穆鶴山選擇自殺,否則就要和眼前真正變成怪物的人度過虛假的一生。
而這一生,永無止盡。
「如果你也不要我,那我,就沒有家人。」
穆鶴山看著那枚依舊運作的時鐘,像是看到那年,被驅使通過自爆保衛政府的時刻,他看見了,看見了災難之後的原貌,即使只是遠遠一瞥,但那紅血絲幾乎布滿眼白的巨大眼球,讓人只一眼就忘不掉。
就像是,正在觀賞微觀世界的造物主一樣。
「楚故,發生了什麼?」
那股不詳的氣息,深刻在骨肉之中。
楚故歪頭看他,嘴角的笑天真卻殘忍。
「什麼也沒有發生,鶴山,我只是看到了真相。」
沾血的手曲起指關節,無所謂的敲了敲那副毫無生命力的鐵骨,碰撞的金屬聲刺進耳膜里。
「你看,什麼才是真相。」
他們所生活的時空,不過是被塑造的鬥獸場,任由嫉妒暴虐蔓延,任由同類殘殺,所謂適者生存的法則,只是為了讓一整個星球選出最強大的那個人,數億人的死亡,換來的是獨一人的中選,反正在災難眼中,地球不過是無數個星系中普通的一顆,他有數不盡的機會,報廢的星球在億萬年後又會迎來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