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靠近,雷親婆問:「小忠,你喊我做啥?」
張逐貓兒似的一步竄進衣櫃,只是他比兩年前個頭大了不少,衣櫃已經擠不下。方孝忠手比腦子快,在他奶推門同時,一把將門反鎖了。
「沒啥,就是跟你說,我做作業,你別進來打擾我。」
雷親婆擰了兩下門把:「我不打擾你,你把門打開。」
「不,鎖著我才放心。我反鎖了,你也別用鑰匙開。」
「你這崽子花樣真是越來越多。」許是考慮到他還生病,雷親婆也只是隔著門說了他兩句,便走開了。
方孝忠把張逐從衣櫃裡拉出來,問他:「你怎麼進來的?」
「等你爺爺奶奶都不在客廳,我就進來了。」
「那你不是等了好久?」
「從下午等到現在。」
方孝忠一時不知道是喜悅還是痛苦,又或者二者兼有之,麻花一樣絞在他心間,既不能抹除他的羞愧和難過,也不能掩蓋失而復得的狂喜,兩種情緒越絞越緊,絞得他一張臉如同迴光返照般地紅透了。他放開張逐,撇開眼睛:「不是都讓你走,你還來找我做什麼?」
「有件事,要說清楚。」張逐垂目看他,一雙眼睛澄澈清明,好像在他心裡從不會有任何糾結為難,「你可以不和我做朋友,我們絕交……」
看見張逐去而復返才死而復生的心,這瞬間又跌落懸崖,摔得粉碎。合著他費那麼大力氣偷摸到自己房間,就是為了和他絕交,方孝忠簡直連哭都哭不出來。
「……你說我們不是兄弟,這不行。」張逐難得這樣一本正經,「決定兄弟的是血緣,不是你 ,你說了不算。」
方孝忠眼睛緩慢長大:「……你是說,你還想和我繼續當兄弟嗎?」
張逐對他這沒有水準的問題沒什麼耐心:「嘖,都說了是血緣,我想不想你也是弟弟。」
「那我喊你哥,你從來不答應?」
「……」張逐難得心虛地錯開眼。
方孝忠終於忍不住問:「你真的不介意?我爸對你媽媽……我們的媽媽,做了那麼壞的事。」他憂心又難受,低頭絞著手指,「你不恨他,不恨我嗎?」說到這兒,方孝忠偽裝的防線徹底崩潰了,他哽咽著吐露了最深的恐懼,「我怕你有天會恨我,會討厭我……我最不想被你討厭,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