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員應付道:「不會。」
「你再檢查一下,扣結實點。」
「結實得很。」他只拍拍椅子,便去給其他遊客上鎖了。
方孝忠把那人當作最後一根稻草,扭過身去,還想說點什麼,正好對上張逐在看他,還是那要笑不笑,看人笑話的表情。
他甚少對張逐發火,這會兒卻豎著眉頭:「你笑屁!」
「沒笑你。」
「你那種表情什麼意思?」
「哪種表情?」
「……」方孝忠越說越火大,「你看我幹啥?」
「你在害怕。」
張逐話剛落音,椅子動了起來。方孝忠本想生氣反駁,這一被打斷,他只能手忙腳亂地找起抓手。
突然,一隻手攬住他的肩膀,把他擁過去,另一隻汗涔涔的手掌捂住他的眼睛。
方孝忠半身依靠在張逐胸前,聽他在耳邊說:「沒事,別怕。」
那一刻,跳樓機急速升空引發的恐懼突然感受不到了,像是被另一種奇怪又熱烈的情緒給擠了出去。
方孝忠就依偎在張逐身前,聽著對方平緩穩定的心跳,但這並沒能給他太多安撫。他自己這顆心臟反而像是被綁在跳樓機上驚嚇過度的貓,橫衝直撞快要撓破胸膛。
機器升至高點突然停下,張逐拿開手掌。他望著遠處,將整座城市盡收眼底:「你看。」
方孝忠睜大眼看,卻不是腳下的城市,而是張逐那凝神遠望的臉。
那張臉一如既往平靜冷淡,卻又有點什麼不一樣。只有方孝忠,他胸腔里掙扎抓撓的野貓停止躁動,安靜地蜷伏起來。他的心也停止跳動,連呼吸都一併靜止。
就在這過分漫長得靜止里,跳樓機驟然墜下,失重感將他高高拋起,重力再將他用力拉下,狠狠按在椅子上。周圍的尖叫聲警報一般拉響,方孝忠卻大腦空白,呆呆地經歷了這最驚險刺激的幾秒。
回到地面,他還沒回過神,只按住胸膛,那塊兒變得空蕩蕩的。他再仰起頭,望著烈日下的跳樓機的頂點,剛才似乎把什麼重要的東西落在了那裡。然而除了刺眼的日光,那裡什麼都沒有。
這時,張逐輕輕哼了哼:「你也沒那麼膽小。」
方孝忠再轉頭看他,少年的臉被日光曬得通紅,眼睛卻黑得發亮。
連最驚險刺激的都玩過了,後面無論哪個,方孝忠都不再害怕。從一開始跟著別人大喊尖叫,到最後驚險之處便放肆大笑,眼淚和口水也一頓亂飆。
隨著機器的上升、俯衝、搖擺、旋轉……心頭所有淤積的不快和憋屈都被甩了出去,只留下眼前興奮快樂。
越是快樂的時光,越是溜走得飛快,轉眼之間夜幕降臨,園區也到了快要的關門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