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那件事剛發生,雷親婆還對他心有愧疚,得以答應他一些過分的要求,第二學期,方孝忠義無反顧搬去住校。
住校卻也沒能一勞永逸,只能說逃開一個困局,又落入新的困局。
八人間的宿舍上下鋪,對於有自己房間的方孝忠來說,居住環境有些惡劣,更別提那些堆積不洗的髒衣服和臭烘烘的鞋襪汗腳。
更讓他難以接受的是,宿舍生活幾乎沒有隱私可言。眼看天氣漸熱,在宿舍里隨時可以看見袒胸露懷的同學,而他總是嚴嚴實實把自己包裹起來,像個怪胎。
為節省時間,晚上洗澡也是幾人一起。方孝忠無法和別人一同洗澡,他就只能留到最後,往往要等到熄燈以後。為此,他不僅被生活老師抓住批評好幾回,更是逐漸變成了不合群的異類,在宿舍被孤立。
自從知道那些真相,方孝忠總覺得他是另一個人,理應過著另一種生活,而對所處的生活失去了實感。他成了旁觀者,不僅是對別人,也是對自己。用旁觀者的目光看待,被孤立也好、當作異類也罷,都無所謂。親人、朋友、學習成績……過去他以為自己所擁有的最重要的東西,也都變得很無所謂。
可是還有張逐。
只有張逐仍然令他愁腸百轉,無盡思量,拿不起又放不下。
他懷揣一個天大的秘密,憋得難受又無人可以傾吐,也考慮過要不要把這一切都告訴張逐。
如果知道他們並非兄弟,他原本無望的感情也許就有了實現的可能性。可一旦說了,就再無退路,要是他們不能成為戀人,他則失去了任何留在張逐身邊的理由。
方孝忠才知道,如果太想要一個東西,反而不敢伸手。
不敢伸手,卻再也忍不住不去靠近。
他不再躲開,卻因住校,和張逐失去了上下學共處的時間,只恢復一起吃午飯。之前那些日子的拒絕,讓張逐已經習慣和唐凌一起。這時再恢復,原本的兩人變成三人。
方孝忠明知自己才是那個電燈泡,卻難忍吃醋。這醋意不能暴露,只能把種種酸楚憋在心頭,憋得他脾氣敗壞,看見張逐就不爽,更不像以前處處慣著。
好比食堂吃飯,他知道張逐習慣挑靠窗的位置。往常他都會幫忙占位,等張逐來了再讓他,現在他就沒有挪屁股的打算了。
張逐端著飯盒在他旁邊站了一會兒,見他不動,沒忍住開口提醒:「你讓我。」
方孝忠瞥了一眼旁邊:「這不是還有空位,你坐啊。」
「我坐靠窗的。」
「在哪兒坐不是坐,懶得讓你,就這樣坐吧。」
張逐眉頭逐漸皺起,站在那裡不動,也沒有坐下的意思。
唐凌看這倆僵持住了,開口勸:「方孝忠,要不你來我這邊,這邊寬敞些。你知道張逐他對這種東西很敏感,你讓下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