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昨天到現在都沒吃飯,不是不餓,只是方守金一拳砸在他臉上,嘴巴裡面全破了,疼得他吃不了飯。當時他就感覺腦子震盪,眼冒金星,牙都鬆了。不僅如此,他還渾身都疼。這回方守金得到默許,對他下了狠手。
「你爸教訓你是手重了些,可誰叫你還手的?老子打兒子,天經地義,兒子打老子,天打雷劈,你也活該不是。你就躺著吧,再倔下去,你爸看不慣又該揍你了。」
方孝忠不擅長打架,也不喜歡。一是怕疼,二是哪怕他占上風,打別人也有心理負擔。他當然知道,昨天要是遵從內心的恐懼認個慫,抱著腦袋讓方守金打他兩巴掌事情就會過去,但他仍然還手了。
明知打不過,明知會被揍更狠,明知自己十分害怕,還是賭上最後那點勇氣反抗。因為他知道,如果這次不還手,他就會永遠畏懼那男人的拳頭。
他憋不住喊出的話,讓雷親婆更有了危機感。方家想要控制他,發現感情牌和輿論牌都打不通之後,決定採取暴力將他揍服。當一個男人屈服於另一個男人的拳頭,就像被騸了卵蛋的豬,從此變得溫馴臣服,不敢再有一絲一毫的反抗。
他死也不要屈服。
「小忠啊,你知道你說的那些話讓我跟你爺多寒心。不知道你上哪兒聽到的屁話,那些人狗嘴吐不出象牙,專門挑撥你,你這沒腦水的還真信了。你不傻誰傻?
「你爸坐牢虧欠你是他沒辦法,我跟你爺什麼時候虧待了你?從小到大,哪裡不是你要什麼就有什麼,吃的穿的用的玩的,哪樣缺了你?我跟你爺一件衣服穿十年,年年都給你換新衣。養條狗這麼些年都知道不咬自家人,你說那話不是往人心裡扎刀子?」雷親婆說著,在窗外抽泣,「你還掀我一跟頭,我過兩年都七十了,這要是摔下去明兒就能入土。大方咋能眼看你這麼對他媽,合該他氣你。」
說完這些,雷親婆又在窗外抽泣了會兒,嘆了口氣走開了。
躺了一天,雷親婆也時不時在他窗外絮叨一天。傍晚時分方孝忠下了床,忍著痛用力敲窗砸門,讓雷親婆放他出去。
雷親婆繼續在他窗邊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只顧勸和罵,卻絲毫沒有開門的意思。
被關了兩天,方孝忠越想越氣。他琢磨弄開屋子的鎖,卻發現雷親婆在他門外也掛了把鎖。窗戶欄杆更是焊死的,憑藉人力根本扯不斷。他這才發現,「牢籠」並非意象,而是他實實在在被關了起來。
親生父母給他的手機怕被發現一直放學校,家裡這部斷繳話費早就停機。方孝忠求助無門,甚至想大喊救命。
但他並不是被人綁架到無人之地,家裡時時都有人來串門聊天,誰都知道他因為不聽話正被關在家裡。隔著薄薄的門板聽那些大嗓門的閒聊,誰也不認為雷親婆所做不對,反而都是指責方孝忠逆反不孝的聲音。
有人給雷親婆出主意,讓把他送去「專門的學校」,他這種不愛學習又不體諒父母對長輩一點孝心沒有的,都是腦子裡生了毛病,電擊兩下就全治好了。
還有說送他去那種學校還得花錢,不如送去下頭村裡的石場幹活。石場老闆專門接手這種十七八歲不聽話的小子,幹完活兒每月結的錢直接寄回家,不讓他身上留個子,就沒處跑。這麼做是為了讓他「體驗體驗外面的生活」,就知道家裡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