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棲南工作室下午還有事兒,吃過飯就準備走,結果吃多了,一直在院子裡溜達著消食。
圍著院牆走了一圈,棲南在落了鎖的偏房門前停住了腳,那是朝岸寧小時候住的地方。
大院兒的房子很老了,這些年沒怎麼特意維護過,但是每年過年,不管有沒有人住的房間,都會徹底打掃一遍,朝岸寧一家以前住的那三間房,都是他在打掃。
門上落著大鐵鎖頭,生了紅鏽,木窗框常年風吹雨打早就風化了,油漆斑駁,裂出裡面的木刺,看著淒涼。
姥姥家的這個大院兒是個大雜院兒,面積很大,現在只有姥姥姥爺在住,以前是住著整整三戶人家。
姥姥姥爺,隔壁桑爺爺跟他孫子桑奕明,還有朝岸寧一家三口。
原本整個大雜院兒都是隔壁鄰居桑爺爺家的,後來姥爺姥姥買下了一半的大院兒,有三間偏房一直空著,就往外掛了出租,朝岸寧四歲那年,他爸媽帶著他租了那幾間偏房。
說起來,朝岸寧在棲南房間裡住的時間,比在自己家待的時間還要長。
小時候大院兒里太熱鬧,整天人來人往,他們這些孩子都是在吵吵鬧鬧雞飛狗跳里長大的。
棲南還記得,他以前早上騎著自行車一出門上學,朝岸寧就跑出來送他,一直追到聽不見自行車鈴鐺聲了才扭頭回家。
他放學一回來,朝岸寧就往他身上撲,往他衣服上蹭泥巴,仰著一張黑乎乎的臉,貼著他的腰喊南哥。
他弟弟方言是後來才回姥姥家的,方言是他大姨兒子,他大姨年輕的時候去南方支教,後來就跟當地一個男的結了婚,但他大姨夫人到中年開始不正幹了,染上了賭博,家底兒全都被他敗光了,他大姨後來生病沒了。
方言14歲那年,受不了他爸又打又罵又挨餓,一個人大冬天坐著火車跑回了姥姥家。
在方言回姥姥家之前,在這個大院兒里,他的弟弟就只有鄰居小弟朝岸寧一個人,朝岸寧也是這麼想的。
所以自打方言來了之後,朝岸寧就跟方言不對付,只因為方言跟棲南是有血緣關係的親表兄弟,關係就比他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鄰居小弟聽起來更親。
因為這個,朝岸寧小時候沒少兒做過不著調的事兒。
十歲那年,朝岸寧偷拿了家裡的戶口本,一個人去了派出所,跟派出所的人說他要改名字,他說他要把自己的姓改成棲,他要叫棲岸寧,他想當棲南的同姓弟弟,他想當棲南的親弟弟。
派出所的人跟朝岸寧爸爸認識,當時就給他爸打了電話。
朝岸寧是被他爸拎回來的,都進大院兒了,朝岸寧手裡還緊緊攥著戶口本,扭頭就又往外跑,他還想去派出所,死活都要改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