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雁鳴盯著這句話看了很久,等他回過神,雨已經下得很大了,雪融化在冷雨里,幾乎已經尋不到它們的痕跡。
莊雁鳴從后座上拿起把傘,下了車往住院樓走去。
晚間住院部人影寥落,莊雁鳴站在台階上,視線一直停留在電梯廳的方向。
他突然想起了很久之前,他也曾站在類似的位置等待過孟歸南,只是那時從來都沒有等到過他。
他得花費很多力氣去尋找,才能在某個時間,某個地方,看一眼孟歸南的側臉或是背影。
莊雁鳴走進大樓內,只是收把傘的功夫,再抬起頭時就看見孟歸南從電梯裡出來,隔著十來米的距離沖他揮手。
孟歸南今天穿了件很蓬鬆的長款羽絨服,整個人看起來圓滾滾的。他笑起來的樣子根本不像是三十多歲的人,反倒和很久之前,莊雁鳴偶然在醫院裡見到的那個二十來歲的孟歸南別無二致。
孟歸南一路小跑,在他面前站定後,笑著問他怎麼不在車裡等。
「下雨了,你可能沒有帶傘。」
孟歸南朝外面張望了一眼,「看吧,我就說今天會下雨。如果你食言不來接我的話,我可能就會淋雨,淋雨的話就會感冒,感冒的話……」
「感冒怎麼?」
「感冒的話我就會很生氣,如果我生氣,你就得睡沙發。」
孟歸南和他並肩往外走,莊雁鳴撐起傘,攬住他的肩將他擁在懷裡,雨水打在傘面上噼里啪啦的響,莊雁鳴在一片嘈雜里聽見孟歸南說:「明天還來接我可以嗎?」
莊雁鳴環住孟歸南的手臂緊了緊。
孟歸南有點反常,在接送他上下班這件事上,他之前總是嫌麻煩,這還是頭一回連續兩天主動提出這個要求。
但莊雁鳴不敢問,他怕問了就連這最後幾天的溫情時刻都會在頃刻間消失。
他什麼都沒說,孟歸南卻自顧自解釋了起來,「昨天之前咱倆都半個月沒見過面了,你知道半個月沒見過面是什麼概念嗎?」
「什麼?」
孟歸南伸出手在他臉前比劃了比劃,「激情褪去,分手的前兆。」
莊雁鳴心臟突然收緊,他轉過頭看孟歸南,孟歸南的一雙眼睛在黑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亮。
「當然了,莊總這麼大的領導不可能說話不算話。南城的燒烤店不說有幾百家,幾十家總有的吧,不可能在同一時間都倒閉的對吧?」
莊雁鳴想起他在淮省出差時他曾賭氣說過的那句話,心中頓時苦澀難言,但他什麼都沒表現出來,只說:「對。」他只是在說燒烤店不會倒閉這個事實,並未對孟歸南這句話背後的含義做出任何回應。
但孟歸南卻好像因為這個字很高興,上了車後立刻和他接了一個長長的吻。
莊雁鳴晚上依舊住在知春苑,兩人聽著窗外的雨聲做了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