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讓的頭髮很厚,劉海遮住了眼睛,在義肢已經納入居民日常免費維護的現在,他還戴著厚厚的黑框眼睛,他看著餐廳的公共光屏,眼睛在鏡片後面放空。
法賓頭也不太抬地說道:「星網上有人說前段有個外來者,喝醉放火燒了一家自助便利店,便利店當時有對母女。」
「那對母女怎麼樣了?」
「政府負責治療她們的一切費用,包括更換全身皮膚等一系列美容措施。」
余讓哦了一聲,突然和法賓聊起了那斯星球上非正常死亡的數據。
在火場了燒了那麼久,還是沒有死亡,只要有錢,從醫院出來你甚至可以活蹦亂跳的比過去還健康,沒錢也不用擔心死,只是沒辦法恢復得那麼漂亮而已。
法賓手指在自己光腦上輕敲了幾下,展示給余讓看:「過去一年在那斯星的數據是,零。」
余讓哈了聲:「自殺的也沒有,自殺的也要救回來?」
「自殺?」法賓總算抬頭看了余讓一眼。
法賓有一頭金色的頭髮,在光線下閃閃發光,他和余讓在同一個養育院裡一起被養大,又被同一對父母認養,是法律意義上的兄弟,如今正在合夥做遊戲。
余讓負責開發,法賓負責推廣。
分工很明確,一個月見一次面,與對方聊工作進度順便分享最近生活。
但如果不是政府規定,親人之間至少應該一月見一次,他們完全沒有必要一個月約見一次。
余讓和法賓顯然都不太喜歡這項義務。
「什麼是自殺?」法賓奇怪看余讓。
余讓拿起面前桌上的餐刀,先對著自己脖子大動脈的方向比了下,又對著自己手腕動脈比劃:「在這兒,或者這兒給自己來一下,等自己的血流光。」
法賓笑:「很難流光。」
余讓說:「但會死。」
法賓好奇:「為什麼一個人活得好好的要去死?」
人為什麼要去死?
因為我的生活變成了一個空洞。我不知道我每天從床上睜開眼睛是為了什麼?
我感知不到活著,我像是被沾在蒼蠅貼上的蒼蠅,每一隻腳都在向上掙扎,我用光我全身的力氣,也邁不開沾在蒼蠅貼上的翅膀和腳。
你知道蒼蠅貼是什麼嗎?是把討人厭的蒼蠅沾到不能動彈,再等它力竭而死的偉大發明。
我覺得我像蒼蠅,像老鼠,像被丟到迷宮裡做實驗的白鼠。就是不是人。
余讓的喉結滾動了一圈,他沉默答:「因為軟弱。」
法賓哈哈笑了聲,又低頭繼續看自己光腦里的社交軟體,嘴上笑道:「那他或許需要醫療介入。」
他和自己星網上友人聊起來:[天哪我真的受不了,為什麼要規定親人至少每月見一次啊,我弟弟從小就很奇怪,我跟他完全聊不來。而且他真的太喜歡空中餐車,每一次聚餐都來這吃,重點是每一次啊!完全不顧我的意願,這裡的東西只有那群垃圾星來的流浪者會喜歡吃,救命!]友人哈哈笑回:[是那個余讓嗎,他還給自己改了個奇怪的名字,他的婚姻匹配怎麼樣了,這麼古怪應該很難匹配到契合的伴侶吧?]法賓:[不知道,大學畢業那年,我把他的婚姻匹配申請提交給智腦婚姻匹配,他當時生氣到讓我有些害怕。]好友:[哈哈讓你多管閒事。]法賓:[拜託,雖然我跟他完全聊不到一起去,但我也希望他能看起來開心一點。]好友:[不過他的遊戲做得確實不錯,新章節什麼時候可以上線?你說他會不會在你不知道的地方私下玩很大啊,你看他設計的遊戲,我上次差點x盡人亡,最近約的幾個都沒法體會到這種滿足感。]法賓嘴角帶上了些笑意:[可能這就是另類天賦吧。]法賓和友人從余讓又聊到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