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米6文一斤、白米20文一斤、黑面9文一斤、白面34文一斤……」陳三狗娓娓道來,絲毫不卡頓,竟把今日問過的所有價錢通通講了出來。
「那這些與夏收前相比價格如何?」江子霖點點頭,又問。
「粟米降了60文,白米降了1兩3錢,黑面降了57文,白面降了1兩9錢13文……」條理分明、頭頭是道、分毫不差。
江子霖驚喜讚嘆:「三丫,你可真是個寶貝!」
陳三狗臉頰發燙,他覺得自己是病了,最近總動不動就覺得頭熱。
他很誠實,前傾了身子把腦袋湊到江子霖跟前,仰著頭撲扇著長睫毛說:「我感覺我病了,腦袋很熱,你摸摸看是不是。」
這回輪到江子霖發熱了,他咳嗽兩聲拉開距離,說:「你,你不是病了,這是正常的,因為你……因為你喜歡我……」
越說越熱,江子霖扯開衣襟,想了想又趕緊攏好,走到窗邊打開窗戶。
「你,你還小,這些你都不懂,等你發了身再說。」
陳三狗懵懵懂懂,卻知道發身,他問過三太太,女人發了身才算長大,可他是個男孩兒,不發身,要等什麼?
他說:「我發不了身。」
江子霖被風吹了,冷靜許多,疼惜地摸摸陳三狗的腦袋,狀似嚴厲:「不許胡說,以前是你受的苦太多了,沒養好,以後我疼你。」
陳三狗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乖乖低頭看帳本。
江子霖感慨:「若你是個男兒就好了,能記住那麼多細緻的數目,能不用算盤快速算出結果,即使只做帳房先生,整個金城的掌柜也都得搶著要你。」
陳三狗眼睛亮了亮,他說:「我現在也可以做帳房先生,別人搶我我也不去,只給你算帳。」他難道希望我是個男兒?
江子霖眼睛也一亮,說:「你扮男裝也無違和感,以後江家的帳都給你管!」
又糾結:「可我也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妻子……」
又釋然:「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妻子多麼有本事!」
陳三狗沒有被這麼重視過,十歲以前是家裡的老三,處在正中間,沒有老大頭胎的待遇,沒有老二機靈會來事,不像兩個小妹是女孩要細養,也不是老么受偏疼。長在中間的,活著就夠了。
即使是被養父收養之後,養父也將更多的時間花在緬懷亡妻和兩個亡兒上,能給陳三狗的關懷十分有限。
江子霖給予的這種獨一無二的珍視讓他覺得臉上的熱跑到了心窩裡,似乎從前遇到的那些不幸,都在遇到江家人後煙消雲散。
他給了江子霖一個擁抱,說:「謝謝你。」
江子霖愣了一下,回抱過去,輕柔回應:「也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