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不能死,她還沒有長大,還沒有給爸爸報仇。
那一晚,趁著媽媽睡著了,她偷偷地跑出門去。
東北的風呼呼作響,把眼淚吹乾了,臉頰上發著癢。
轉了幾個胡同,又翻過一座煤堆的山,她跑到了一片低矮的平房,又七拐八拐的跑到了一戶人家,咚咚咚地敲門。
許久之後,一個矮胖的男孩打開門,語氣不善的問:「誰啊?」
杭攸寧小聲說:「我找小野哥……我找許野!」
「你誰啊?」
「我是他妹妹。」
男孩打量了她一下,帶著一點她不懂的猥瑣,道:「喲,他哪來這麼大點妹妹,這也太變態了。」
還沒說完,頭上就挨了一記。
「少他媽在我妹面前噴糞。」
許野穿著一件白背心,露著好看的肌肉線條,漫不經心地靠在門框上,問:「咋了?」
在看清楚杭攸寧臉上的淚痕後,他馬上蹲下來,聲音也嚴肅起來:「誰欺負你了,說!」
那時候,許野被放出來了。
杭尋親自調查,並且跟所有人解釋:許野跟趙明明的案子沒關係,他是個好孩子。
但沒人信,大家像躲傳染病一樣躲著許野,連看著他長大的那些爺爺奶奶,遠遠地看他走過來,也立刻收拾起小馬扎忙不迭的跑遠。
那時候許爺爺已經去世了,他索性破罐子破摔,退了學,每天家也不回,跟一群街溜子混在一起。
但偶爾還是會去學校找杭攸寧,一腳踢飛他們班愛欺負人的男同學,不知道從哪賺了錢,給她買包爐果或者糖雪球,還有就是教她做作業。
許野雖然愛打架,但退學前成績很好,中考時還超了杭雅菲三分。
「有什麼事到東平路那片小平房,孫胖子家找哥,記住沒?」他囑咐她。
所以杭攸寧來了。
她一邊哭,一邊說得前言不搭後語:「小野哥,我跟你一起行不行?他們真的是壞人,我不想死——」
她已經走投無路了。
孫胖子家父母都沒了,所以他們家成了附近街溜子們的聚集的地方,此時炕上橫七豎八的躺了七八個男的,地上全是菸頭和瓜子皮,倒是有台收音機,放著《岳飛傳》。
而杭攸寧坐在小板凳上,穿著一件乾乾淨淨小裙子,小臉潔白,紅著眼睛,像只小兔子。
「不行。」
許野蹲在她面前,板著臉道:「跟我在一起幹嘛,當女阿飛啊?你得好好的上學,懂嗎?」
杭攸寧哽咽道已經說不出話來,任由許野粗魯的用毛巾給她抹了把臉,道:「走,我送你回家。」
第二天,杭攸寧被帶去了火車站,表叔和表嬸一人一邊,緊緊地握著她的手,她不停地掙扎,掙不開。
張淑芬說:「他表叔,孩子小不懂事,你不要了給我送回來,不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