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野心重重一沉。
杭尋,是最優秀的刑警,他教給顧其行這些反偵查的手段,應付五六十年代的刑偵,綽綽有餘。
「這十年,又斷了聯繫。」
「那個男人來,同你講什麼?」
「講是來潮讓他來看望我,然後就是一些閒話。」
顧其行想了想,他又說:「他不知從哪搞來一隻羊,在我家殺了吃肉。」
那是一隻母羊,還有乳房,被男人摁住,蹬著細瘦的腿,發出悽厲的叫喊。
顧其行咽了口吐沫,蒼老的臉上都是痴痴地渴望。
紀小南只是在那個時間點出現的。
他惱怒她居然敢拒絕自己的兒子。
但不是她也會是別人,他太懷念那種,掌控一個女人,興奮到渾身顫慄,毛孔舒展的感覺了。
是來潮,在他心裡埋下一顆種子,隨時會破土而出,變成鋪天蓋地的,黑色藤蔓。
許野抱著最後一點希望,問:「你和來潮的信在哪?」
「燒了。」
「從哪發過來的?」
「東北。」
……顧其行一個久居地下的江南人,怎麼可能知道,杭尋後來去了東北?
許野記憶中的來潮——也就是杭尋,是個大英雄。
他們那個年代,大多數男人是不帶孩子的,包括許野他爸。
只知道孩子犯錯了,就竹筍炒肉伺候。要是沒犯什麼毛病,就全交給孩子他媽管。
許野沒有媽媽,他就跟野孩子一樣,滿大街瘋跑。
真正管束他的,是杭尋。
杭尋那時候把杭攸寧帶在身邊,教她寫字,畫畫,給她講故事,故事多半是一些偵探小說。
不過杭攸寧那時候還是個只知道盯著肘子肉流口水的小屁孩,真正對杭尋故事上癮的,還是許野。
許野特別崇拜杭尋,或者說,院裡的小孩都對杭尋或多或少的有點崇拜的心理。
他性子溫和,襯衫永遠乾淨挺括,頭髮清清爽爽,跟人關係不是很近,但任何人找他幫忙,都會立刻趕過去。
「南方人,娘唧唧的!」有人在背後說他。
可他是個屢次上報紙的大英雄,敢跟帶著刀的歹徒搏鬥,是局裡破案最快的警察,那些傳說中殺人不眨眼的惡霸,大老遠見了他,就像老鼠見了貓一樣,躲得遠遠地。
許野總是偷偷地模仿他,模仿他穿衣服,模仿他走路的姿勢,模仿他說話那一點軟乎乎的南方腔調。
包括這麼多年,他念了警校,當了警察,杭尋也一直是他的偶像。
而現在,杭尋不僅跟黑蜘蛛案扯上千絲萬縷的關係。
更可怕的是,他似乎在……
「他在喚起犯罪欲望。」宋之江道:「顧其行本來就有這方面的傾向,他讓他更加自大,動起手來才會沒有底線。」
許野沒有說話,宋之江道:「你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