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莫聽也有些愣怔,他也曾為了自保而殺過人,可那也有十多歲了啊。他心臟猛地揪痛,再度將夏回清擁入懷中,摁住她的頭,顫聲說:「不怕不怕,哥哥在這。我們小清不用再害怕,現在有哥哥們在。別怕別怕,好孩子,不怕不怕。」
這一聲聲安慰實在是太溫柔了,夏回清終於是忍不住再次大哭起來。
當時的恐懼隨著她一聲聲崩潰絕望的哭泣一起爆發出來,連著這二十多年來孤身走上絕路的委屈不安全部都在夏莫聽那持續不斷地柔聲安慰下傾瀉而出,閘門被猛地衝破,水浪全涌了出來。
夏回清實在是太害怕了,多少個午夜夢回之時看見自己身上全都是血,血液全都聚集在她雙手順流而下。她的眼前閃過許許多多的人臉,那些死於她手的人們全都緊拽著她的褲腳不放,張著血盆大口詛咒她要她不得好死。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聽見夏回清哭得這麼撕心裂肺,哪怕是在發病時她都沒有現在這樣絕望地嚎啕大哭著,似乎是要把這些年來所有的委屈恐懼全部都擠出來。
夏莫聽心都快碎了,多小一個孩子啊,卻承受著這麼多痛苦,比自己過得還要艱難。他甚至都開始懷疑起了這個世界,不是說自己是主角嗎?那為什麼自己的妹妹經受過的磨難比自己還要多數倍?這難道是作為主角家人所必須經受的試煉嗎?那他後悔了,他實在是不想再看到夏回清受折磨了。
可等到夏回清伸手摟住他的後背時,他又不想後悔了,他還是想要好好地愛這個孩子,愛這個為了來愛他而拋棄一切堅定地來到這個陌生世界的孩子。
夏莫聽抿緊了唇,第一次想要向上天神明許願,讓自己穿越時間回到過去,將那個瘦瘦小小渾身發抖的孩子抱進懷中好好地保護起來。
於逢看著這緊緊相擁的兄妹倆,也忍不住紅了眼眶。這兄妹倆實在是太難了,被命運無情地捉弄,被迫分離後孤身走向不同的絕路,一個人承受著常人難以想像的如此多的絕望與苦難。
在他們為了活下去而痛苦掙紮成天擔驚受怕的時候,他還跟爸爸媽媽倖幸福福的,不知何為苦難。
愛人者時常覺得有所虧欠,於逢在這一刻突然就很愧疚,自責於無法保護自己那年幼的愛人,自責於自己無法緩解愛人此時的難過。
夏回清這一場哭得痛痛快快的,甚至因為哭得太累了直接睡了過去。然而睡著了的她都依然會時不時抽泣一下,好不委屈。
夏莫聽心疼得差點也跟著哭一場,多遭罪啊,這麼好的孩子怎麼就這麼苦呢。
於逢拿來冰敷眼罩小心地貼在夏回清眼睛上,夏回清下意識掙扎兩下。夏莫聽趕緊伸手幫忙摁住眼罩,夏回清聞到熟悉的味道立刻就不動了,似乎終於是安心了。
他無聲地嘆了口氣,對著於逢扯了個笑,「快給我心疼壞了。」
於逢摩挲著他的眼角,說:「你不要怪自己,這也不是你的錯。如果小清知道你又把一切苦難的源頭都歸於自己的話,她會傷心的。」
夏莫聽渾身一頓,他確實這麼想過,卻沒料到會被自己愛人如此無情地揭穿。他蹭了蹭於逢的手,這一次的笑帶了真心,「謝謝你,於逢。」
於逢也跟著微微彎了彎眼睛,問:「謝我什麼?」
夏莫聽盯著他看,說:「謝謝你始終堅定地選擇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