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你,但這件事不是可以假設的。」錢與舟看著時瑞,堅定地說,「如果不簽公司,你怎麼保證到今天吳優就不會離開呢?這種假設本來就不成立。你沒必要責怪自己。」
時瑞托著臉,表情還是頹唐:「我早就想過會有這麼一天的,只是沒想到會來得這麼早。」
「吳優比我更純粹,我什麼都想要,卻什麼都得不到。」
時瑞眼睛裡仿佛含著水光,他微微仰著臉,苦笑了一下。
錢與舟沉默良久:「那之後你打算怎麼辦?找一個新的吉他手嗎?」
時瑞搖了搖頭,說:「其實我最近狀態也挺差的。」
錢與舟心裡咯噔一下,他似乎已經預料到時瑞接下來要說的話。
時瑞很平靜地說:「如果大家都同意的話,我想樂隊先休息一陣子。」
這話一說出來,在場所有人都沉默了。
錢與舟慢吞吞地喝酒,他想,這個酒一點都不好喝,回味是苦的,壓在舌根,上不去下不來。
最後錢與舟喝完杯子裡的酒,說:「只是休息又不是解散,正好一巡也結束了,我去和公司溝通,沒關係的。」
大家都沉默著點頭,錢與舟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其實有點埋怨自己,團隊變成這個樣子,是他這個經紀人太失職。
但情緒已經夠壞,他不能再說什麼。
錢與舟離開這家臨時小酒館,往外走,直到走出音樂節場地。
外面就是海,錢與舟走到海邊,把熱鬧和嘈雜留在身後。
海邊只有寥寥幾人,錢與舟很想抽一根煙。
他想起很多事,畢業那一年,樂隊解散之後,他一個人完成了善後工作,在那個小小的地下室里收拾東西的時候,也有這樣恍惚空虛的心情。
原來不管是作為學生還是成為大人,這些事依舊無法改變。
他的背後是音樂節成片上萬狂歡的人群,他們充滿希望,可以舉起旗幟,舉起心臟,舉起夢想。
可他們不會知道,在這樣一個烏托邦里的一角,剛剛上演了一場最無奈的離別。
錢與舟呆呆地看著潮水撲上岸,想要獨自消化掉這些情緒。
手機卻很煞風景地響了起來,錢與舟拿起來,發現是莊定湉打來的。
錢與舟定了定神,才接起來,他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正常:「湉哥,怎麼了?」
莊定湉的聲音有些模糊,他問他:「什麼時候回來?」
錢與舟看到天邊出現的晚霞,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呆了太久,他想了想,說:「馬上回來了。」
莊定湉輕輕笑了,他很溫柔地說:「你先別動,現在這首歌是你喜歡的。」
接著,手機里就沒有莊定湉的聲音了。
錢與舟聽到了很熟悉的前奏,一段輕快的口哨,他按緊了手機,讓它貼住自己的耳朵,呼吸也不自覺放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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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愧疚的夏夜
不願對任何事負責
不打算筆直地撞擊日落
只想被放倒在凌晨的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