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功法對雙方的靈力、靈根極挑剔,幾乎是百里挑一。阿左也說過,隳星魔尊每年尋來上百人修入宮,最後篩選至五人左右,實在巧合。
隳星魔尊聞言停下動作,答道:「這確實是原因之一。」他望了薛千韶一眼,又道:「你很在意我招爐鼎的事?」
薛千韶覺得這問句透著一絲詭異,不自在地答道:「只是有所聯想罷了。」
隳星魔尊收回視線,轉而修剪起牡丹的枝葉,一面道:「試驗功法只是其一。本座讓屬下在人界與妖界尋找爐鼎之選,也是想趁此探詢一些事,以及,找一個人。」
薛千韶心頭莫名一跳,不禁稍稍放低聲量,問:「仇人?」
這次,隳星魔尊並未正面答覆。他端詳著正在修剪的枝枒片刻,才悠悠道:「本座的仇家在三大仙門之中。」說罷,他俐落地剪去了一朵艷紅牡丹,似是覺得一枝上開兩朵太過累贅,半晌方再次開口,說的卻是完全不相干的話:「薛掌門相信有地獄和閻王嗎?」
「人死後會下地獄,受閻王審判」的概念,普遍存於凡人的信仰中,可對修者而言,所謂的地獄遠比仙界還要縹緲,至少還有仙人飛升過的紀錄,卻無人宣稱自己去過地獄。薛千韶便答道:「寧可信其有罷。」
隳星魔尊卻平淡地接言:「本座卻不信。即便有,那個地獄也只會由本座親手造出。而我,便是閻王。」
這話說得令聞者心裡發寒,不知如何接話。薛千韶想起自己對隳星魔尊的最初印象:忘川旁吸飽人血、款款擺動的艷紅龍骨花。
隳星魔尊靜默片刻,又忽然笑了下,道:「不過,本座也認為罪罰需相襯,所以在親自摸透仇家底細前,本座亦不會輕易動手。」他又端詳自己的作品片刻,方轉過頭對薛千韶道:「本座與三大仙門有仇,沒猜錯的話,太鯤山也與魔域中某一股勢力為敵,是罷?」
薛千韶頓了一頓,正色道:「若只是要探消息,太鯤山或許幫得上忙,不過……」若魔尊想再進一步,勢必會將太鯤山牽扯入恩怨是非中,這便非他所樂見了。
隳星魔尊似是有些意外,奇道:「本座要向仙門中人,你倒不勸阻?」
薛千韶道:「閣下顯然心意已決,如何能勸?不知實情便一味勸阻,不過是假惺惺的偽善罷了,再者,三大仙門又與薛某有什麼干係,需要薛某為他們操心?我所擔憂的,不過是太鯤山的安危。」
隳星魔尊笑了幾聲,半晌道:「如今提這些也是早了點,此事還需從長計議,待解了我與你徒弟身上的惡咒印後,薛掌門若還認為本座可信,屆時再細談進一步的合作罷。」
語畢,亭外天色忽然大亮,薛千韶愣了一會,發覺魔宮上空竟轉成人界般的藍天白雲,日頭稍微偏西,似乎是剛過晌午,陽光灑落後,暖意也逐漸穿透過來,薛千韶驚覺那並非虛造的幻影,而是真正的日光。
隳星魔尊笑道:「看,放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