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長老長年沉迷陣法,並不參與九霄門內的爭權奪利,也不習慣與掌門直接應對,有些結巴地答道:「腳下這個大陣,顯然不算遠,按斧鑿痕跡來看,也應當是近年才完工的,我雖未見過,但拆解其符紋部件,仍能對其作用推測一二……」
簡言之,整個地宮就像被打造成一口煉丹鼎,以道修靈力為火,魔皇血為丹材、眾多魔修為引,像煉蠱一般,只為了篩選出實力最高的一名魔修,並使其接納魔皇血和諸多魔修的力量。
安長老解釋過後,遲疑了一會才又接著道:「不過,這個陣已被完全啟用過了,魔皇血也已盡數被提煉走,按理來說,該有個大魔脫穎而出才是,可我等不僅未曾見到他,連這個陣法都已遭到強制停止,不再吸納我等道修的靈力了,實在不尋常……」
楚銘遠見他有陷入自言自語的傾向,便又引導性地問道:「安長老可曾看出離開此地的方法?」
安長老如夢初醒。他方才耽於觀察這個未曾見過的大陣,恨不得在這裡待個十年八年的,反倒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此刻才趕忙推了推掛在鼻樑上的單邊目鏡,朝著原本血湖的位置俯瞰,沉吟片刻後道:「倒也奇怪了,下頭的陣法紋路卻很古老,少說也有四、五千年,與現今使用的完全不同,我也只在古籍中見過……」
薛千韶跟著往血池底望去,原以為會見到無數魔修屍骨,此時才發覺,下頭竟已注滿了清水,雖還帶著一點微紅,卻稱得上清澈見底,難怪安長老能瞧見下頭的陣法紋路。
且仔細一看,下方雖然只剩下斷垣殘壁,卻有植物、花鳥等石雕殘存,莊嚴肅穆且美麗,並不像魔域常見的風格,反而像是某種祭神壇。
見安長老又看得入神了,楚銘遠瞥了一眼身旁的親傳弟子,那弟子代他開口道:「安長老,依您看,下頭有沒有危險?不如讓我等前去勘查一番罷。」
安長老回過神,趕忙道:「沒、沒有什麼危險。只是有個古老的雙向迷陣,似是不想讓人找到此地,也不想讓成功侵入之人出去宣揚,在這幾個方位──」他擡手比向池裡的八個位置,道:「──皆可能有對外的出口,只是哪一條是生路、哪一條是死路,一時半刻卻不易判斷了。」
楚銘遠聞言,便轉向薛千韶道:「既然情況尚且不明,薛道友要與我等一道走嗎?我也能設法讓你們混入門人當中。」
薛千韶抿唇思索片刻,最後還是道:「楚掌門稍待片刻。」
接著,他將方才使用過的兩隻符鳥取出,又拿出另兩張未寫姓名的白符一併燒化,紙灰隨即落成了旁人難以辨識的圖形,薛千韶從中判斷凶吉後,才道:「若楚掌門信我,請帶我的徒弟走這個方位罷。這點微末卜術,我還算有點自信,這應當是最安全的一條路了。」
徐卓聽出他的弦外之音,雙目微瞠。楚銘遠卻波瀾不驚地接言道:「既然你將兩名徒弟託付於我,我自會保他們平安回到人界。那麼,你是打算帶著蘇道友獨自往其他方向離開了?」
薛千韶點了點頭,鄭重地對楚銘遠道:「是。若有來日,薛某必當償還楚掌門今日的回護之恩。」
這話聽來客套,但薛千韶的語氣中,卻透出了九死一生的道別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