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千韶聽得險些岔氣,掩嘴咳了兩聲後才答道:「……師弟慎言。且事情並非你想的──」
不離卻擡手掐斷了他的話頭,冷漠道:「不必與我長篇大論。四師兄如今的一言一行,處處都透露著『藕斷絲連,心煩意亂』,我沒有這麼好的耐性聽。」
薛千韶的表情有些要繃不住了,他本以為七師弟接手內務後,似乎變得體貼許多,他還曾因此暗自欣慰,如今看來是他想多了。
薛千韶無奈地接言道:「師弟既未離開,又不想聽我說,那師弟想對我說什麼?」
不離又定定看了他片刻,方道:「四師兄,有些事是想不明白的。你雖處世謹慎,卻非優柔寡斷之人,否則當初怎能想到與魔尊合作,甚至還投入執行?」他頓了頓,又接著道:「你如此瞻前顧後,只能是因為你所顧慮的事,無關是非、無關利益,甚至無關他人,只在你心。你無所依憑,無從推斷,才會這般猶豫不定。」
說罷,他起身向薛千韶拱手一禮,道:「我就說到這了。四師兄至九霄門之事不必與我商議,要多少人手自行安排便是,我和大師兄會繼續留守。另外,方才未曾得空恭喜四師兄結成元嬰,待四師兄回來,再親自給自己籌備一場元嬰大典罷。告辭。」
祁夜魔宮大殿內,一名女子被貼滿符咒的繩索牢牢捆綁,跪在墨玉鋪就的地面。她的鬢髮散落,本就暴露的紗衣亦十分凌亂,嘴角被抹散的血痕卻更似暈開的胭脂。此時,她一雙嫵媚的桃花眼正含著幾分羞怯,覷向了台階頂端龍椅上的男人。
可惜,男人和她之間,尚且隔著黑色紗幕和低垂的竹簾,只能看見大約的輪廓。
她開口道:「妾身可不是隳星尊上您的人,又好不容易才能見上您一面,您要我做事,又要拿什麼來打賞妾身呢?」
她的語調雖纏綿,言語間卻半點也不客氣。在一旁盯著她的蘇佐聽了,當即起了滿身雞皮疙瘩,忍不住對這名與他纏鬥十餘日的兇悍女人道:「紫嬋魔君,妳不要太過份!妳三番兩次、費盡心思騷擾尊上,不殺妳就已是開恩了,竟還敢討賞?」
紫嬋卻給了他一個媚眼,道:「且不說妾身是赤練尊上的人,隳星尊上要我辦的差事,可是得要賭上性命的,妾身就算倒貼,也不能是這麼個倒貼法,如何不能向你家尊上討賞了?且隳星尊上都還未開口呢,你這個毛頭小子倒是急著拿主意?」
蘇佐一跟她說話就渾身不對勁,嘴角抽了抽,決定閉上嘴不再和她交談了。
紫嬋又接著道:「不知尊上意下如何?若您不喜妾身的真容,妾身也能變成殷袖那樣呀,我那手下頂著那副皮囊,被您寵了一年不是嗎?且您如今又……想來您也是極喜愛那副模樣的?」
殿上的隳星魔尊冷笑了聲,緩緩起身道:「妳認為,本座會喜歡刺了本座一刀,又朝本座下了惡咒印的細作?」
紫嬋仿佛沒聽出他話中的不悅,只為他的回應喜形於色,再接再厲地嬌嗔道:「妾身不過是想摸清您的愛好,以便投您所好罷了,並不曉得殷袖是與您有私仇,才藉妾身之手混入您的宮中,那咒印同樣是旁人交給她的,與妾身無關。這些您早已調查分明了,彼時都沒有發作,難道此刻才要和妾身算帳嗎?」
隳星未答,卻步出簾幕緩緩走下台階,來到紫嬋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