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來,他幾乎要忘了自己揹負「煞血」之名的魔修歲月,直到此回去了趟化外地,被這位掌門師叔撞見。
當日被質問此事時,他甚至已遲鈍得來不及遮掩,乾脆認了下來,掌門師叔沒問幾句話也就放他走了,他便如一尾被放生回溪里的魚一般快活,以為此後無事一身輕。然而才不過隔了一日,他又再次被掌門師叔傳喚了。
聽完薛千韶的要求後,他冷汗直流,道:「師、師叔,師尊曾命我不得離開太鯤山,再說我不過是名築基期修士,就算同去九霄門,也無法為師門長臉,您何苦為難弟子呢?」
薛千韶卻不置可否,轉而道:「說來,你畢竟是名魔修,二師兄除了口頭上命你守山之外,應該也曾讓你立誓、或者使用其他術法來約束你罷?」
林契立刻為自己辯解道:「這是自然!其中絕不可違背的一條,便是讓我不得叛出師門!」
薛千韶問道:「否則會如何?」
林契答道:「筋骨寸斷,神魂碎裂,且無法再奪舍他人。」
薛千韶微微揚眉,淺笑道:「那麼,若我以掌門身份將你逐出師門,你又會如何?」
林契聞言,第一時間壓根沒能反應過來。他這位掌門師叔在眾弟子間的風評,向來是「雖然重規矩,但善待弟子,凡事親力親為」──換言之,從沒人見過他這般使著不見血的刀,卻還若無其事的一面。
當時他干瞪著眼,不敢置信地望向仍平靜笑著的掌門,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不但被要脅了,且毫無退路。
於是半日後,林契收拾好包袱,認命地跟著薛千韶上路,做起此趟出行唯一的隨侍弟子。
林契正心有餘悸地回想著,薛千韶卻突然頭也不擡地對他道:「大可不必如此緊張,只要你還為太鯤山弟子一日,我便不會傷你。」
林契被嚇得呼吸一窒,猛然回過神來,但他隨即又想道:這還是威脅!自己是不是太鯤山弟子,不也是他一句話說了算嗎?
薛千韶卻像知道他心裡所想,擡頭望向了他。車廂兩旁有小窗格,只是此刻日光並未照在薛千韶臉上,讓他的黑眸顯得更幽深莫測。他接著開口道:「我捎帶上你,只是為了防備可能的禍事。且隳星的右護法說過,你的真實修為不下於他,若我出了什麼狀況,你該也有能力自保。在我的親傳弟子中並無這樣的人選,所以只能是你了。」
林契頓時有些哭笑不得,脫口道:「掌門太擡舉我了。所謂修為高,不過是壽數積累而成,我並不擅長打鬥,否則也不會淪落到被師尊抓……被師尊收為徒弟。除了咒印和粗淺的醫術外,我當真什麼都不擅長。」
薛千韶卻闔上眼,頷首道:「會逃跑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