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發出一聲微微嘆息,從軟榻上取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唐歌身上,將他包裹住,低聲道:「等我回來。還有,以後,不要動不動就脫衣服,咱們沒到那份上。」
宋徽去了皇后宮中,許久後,才回來。
「怎麼樣?」唐歌早就等得心焦如焚,一看見他,就連聲催促,「我姐姐如何了?」。
宋徽瞧著他,目光滿是憐惜,用特別輕、特別低的話語,緩緩道:「陛下已下了昭,念唐國公年邁,免去死刑,褫奪封號,發配至邊關流放;念在唐歌年少無知,免去死罪,發賣為奴,充入官府做奴僕。」
他瞧著唐歌發白的臉色,柔聲道:「頌之,我能做的,也就只有這麼多。唐儷文昨夜行兇,險些弒君……按律法,你原本也是要連坐處死……」
唐歌顫抖著雙唇,問道:「那……我姐姐……她……」
宋徽道:「唐貴妃,已在昨夜懸樑自盡。」
唐歌晃了晃身子,幾乎要昏倒,宋徽連忙上前扶住他。
「頌之,我會把你的奴籍買下,你以後就留在我府中,吃穿用度雖不比你以前,但我也盡力不叫你受委屈。」
……
傅雲帆回來後,大理寺與刑部火速提審一干人等,唐儷文伙背叛同僚、販賣良民、貪贓枉法、殺良冒功、欺君罔上、乃至謀逆弒君,人證物證俱有,一樁一樁一件件血淋淋的事實,板上釘釘。
除夕之夜,在一片片慶賀新年的煙花炮竹之聲中,唐家被查抄封府,所有親眷發賣為奴,一切家產盡充公入庫。
唐國公剛醒來就被一群官兵戴上鐐銬,要被發配邊關,他尋個空子,撞柱而亡。
唐家世代富貴,一朝成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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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嚴寒,斷斷續續,竟下了將近半個月的雪,積在地上,有一尺多厚,一眼望去,整個世界都白茫茫的,好似十分乾淨,看不見任何泥垢。
大理寺、刑部聯合辦案,林岱安作為舉證控訴者,一直忙到正月十五。
他一從大理寺出來,就火速策馬趕往薛府。
夜幕已降,月亮被雲層遮住,只有微弱的月光透出來,霧蒙蒙一片,與雪光互相照映。
遠遠地,林岱安便瞧見薛靈均的身影。
滿地冰雪,寒風若刀。
薛靈均一身雪白衣衫,逆著光站在雪地里。
朦朧月光親吻著他的側臉、他微微揚起的銀色髮帶、與纖細修長的身段,在乾淨無垢的雪地上,拉出一道神清骨秀的幽影,一點點落在林岱安眼中,墜在他心底。
林岱安下了馬,三步並兩步地走過去,到了跟前,輕輕抬手,想觸碰卻又陡然膽怯,害怕一碰,人就碎了。
「寶兒,這冰天雪地的,怎麼一個人站在這兒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