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在堆積如山的冊堆里,找到了一句極簡的記錄:
羲平二十年,秋,謝家嫡子謝荊,字道燊(射n),病歿,年五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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羲寧十八年,秋。
青州,鹽城。
青州雖然叫青州,卻並非青山綠水之地。
傳聞當年殷羲陛下在此邂逅大殷皇后,取名情州,後來此地燒起大火,連綿不絕,乃至於多年寸草不生。
漸漸地,情州城人覺得老天無情,詛咒過幾次,沒想到竟真下過幾年雨雪。荒涼的戈壁灘漸漸有了些許青色,人們便把情州改名青州,只希望此地,能變為一片綠洲。
不過,不管是情州還是青州,對花朝來說都沒什麼區別。
他騎著一頭駱駝,嘴裡銜著一根乾草秸稈,穿著一身比戈壁灘還要紅得多的衣服,腳上是已經快破洞的草鞋,背上是一個紅色包裹,腰上懸掛著兩隻牛皮水壺。
那駱駝是花朝花了許多錢,從一個商人那裡買來的。
「老黃啊老黃,就你這烏龜一般的腳程,猴年馬月才能找到楚天涯啊!」
他雖口中抱怨,臉上卻掛著開心的笑容。
只因他心中篤定,一定能找到楚天涯。
茫茫戈壁,一眼望去不見人煙,唯有零星的金黃色枯草,在金色夕陽映照下,更顯乾涸。
花朝卻忍不住心生豪情,高聲吟唱:
神兮,神乎?愛兮,愛乎?
生亦何歡,死又何懼。
我生,醉千歲
我醉,夢萬華。
萬華千歲若有時,醉生夢死何懼來。
……
唱著唱著,一陣風呼嘯吹來,嗚嗚咽咽地,像是人在哭泣。
花朝停下歌聲,凝神側耳去聽。
呼嘯的風中,辨別出一絲簫聲,蒼涼悲切,叫人斷腸。
聽得花朝都忍不住發出一聲嘆息:「唉!斷腸人吹斷腸簫,世人當真多愁善感,哪裡似我這般,自由快活!」
那嗚嗚咽咽的簫聲一旦被辨認出,便一下下地抓撓著花朝的耳朵,糾纏著不肯離去。
「這茫茫戈壁,相逢便是緣分,不如我去會一會這吹簫人!」
花朝想著,騎著駱駝,尋著那簫聲的方向而去。
那簫聲越聽越是悲切,連花朝這樣從不傷春悲秋的人,都忍不住悲由心中生,幾乎落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