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兵的調兵,遣將的遣將,備餉征糧、募兵集資、調備輜重器具等等。
林岱安臨行前,最後一次入宮覲見,再次提出自己的擔憂。
殷寧已對他全然信任,坦言道:「岱安不必憂心,朕即刻召顏蘅回宮,他手下有三千暗衛,個個都是精銳,再加上大名府五千士兵,太尉府留守的一千兵,守護京城足矣。」
最主要的,是殷寧並不覺得京城會有人兵變,只擔憂羅剎鐵騎難以抵擋,或者紅蓮世人趁虛而入。
只盼著顏昭唯早日回宮,他心裡才踏實。
「陛下,臣有一問,陛下為何如此信任顏大人?」林岱安將心中疑慮坦言而出。
殷寧微微一笑,「阿蘅他與朕共患生死,情分不比尋常。」
殷寧回憶往昔,神色不再是那個威嚴的皇帝,彷佛變回那個剛親政的少年。
那時他雖已親政,但常常心下惶然,他日夜勤奮,卻常遭謝太公失望搖頭。他所提政見,皆都遭人反對。面對朝堂上百官的咄咄逼人,他拘謹又無措,不知如何應對,每每都是王琅私下對他出策點撥。
那一日,又在壽誕上遭受羅剎國挑釁,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與王琅的落差,頓時萬念俱灰,只覺得自己如何努力都沒有用,不及王琅萬分之一,根本不配做這大殷天子。
失魂落魄之下,他獨自一人離開皇宮,策馬離開皇城,一直跑一直跑,連天都黑了,也不知自己究竟去到了何處,沖入一片陌生的濃密山林。
直到身下那匹馬不知怎地絆了一跤,殷寧被甩落下馬,摔倒在地。
那馬不管他,自己跑走了。
黑夜中,就剩下他一個人,彷佛被所有人拋棄。
他躺在地上,也不管地上的石頭有多硬,硌得有多疼,伸開四肢,朝天哈哈大笑起來。
「老天!你既然生我做殷氏子孫,又為何不給我王琅那般的無雙天賦!」
他衝著黑漆漆的夜空咆哮,「既生我如此平庸無用,為何不乾脆叫王家人來坐這江山?」
喊著喊著,聲音漸漸低下來,只覺得身心俱都是濃濃疲倦,他喃喃道:「我好累,好累。」
後來,不知過了多久,他拖著疲倦的身子,從地上爬起來,踉踉蹌蹌地一個人走。
走著走著,竟到了一處斷崖,低頭望去,下頭黑黢黢的,沒有一絲風,草葉子一動不動,恍若無間地獄。
這令人懼怕的崖底,卻似乎散發著一種神秘氣息,吸引著他,誘惑著他,召喚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