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滿手臂被抓得很疼,面上閃過一瞬間的慌亂,隨後又討好地笑笑,欲蓋彌彰地說,「今天走路的時候,不小心摔跤了,所以就摔傷了。」
他自以為話術高明,可顧矜芒並不買帳,高聲喊道,「媽媽,你上來。」
葉風晚立刻給小滿處理了傷口,和顧矜芒站在一塊兒,對小滿受傷的原因追問不休,把小滿都問得有些委屈,咬著下唇,認真地說,「是班裡的小朋友,他跟我玩的,在廁所里,他不小心絆了我一腳,我就摔倒了,他跟我道歉了,說他不是故意的。」
怎麼能不是故意的。
葉風晚細細盤問那個小孩的名字,可小滿就是不肯說,手指緊張地揪著衣角,在他小小的腦袋裡,這個世界上沒有真正過分的壞人,既然對方道歉了,那就說明他不是故意的。
年幼的他,只認得明目張胆的惡念,就比如福利院裡的那些罵他是小瘸子小跛子的人,他們會作弄自己,從來都沒有道歉,這些人是真的壞人。
而那個絆倒自己的小朋友不是故意的,也道歉了,所以他不是個壞人,可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些罪惡為了逃脫罪責,是會披著華美的外皮,用偽善去包裝自己的。
所以他才堅持對方已經知道錯了,不願意吐露一點線索,葉風晚也沒有辦法,只能打電話給老師,讓老師多照看小滿一些,一邊嘆氣一邊往樓下走。
小滿膝蓋上包著紗布,擦傷的手臂也貼著小白貓圖樣的創口貼,其實對方可能沒想到他摔一跤會傷得這麼重,因為他皮膚太薄了,換做其他人這樣摔一跤可能只是輕微的破皮,不會這麼嚴重,可他自己長得不爭氣,一下子就流血了,還在學校哭鼻子了,很丟人。
「小芒,謝謝你的花花。」他摸摸懷中的玫瑰花,感受手中柔軟的觸感,衝著顧矜芒笑得傻兮兮的。
顧矜芒看著他這張小心討好的笑臉,只覺得他是一個傻子,有莫名其妙的怒意從心室直竄到大腦,讓他恨不得將一切都撕碎,將醜陋的罪惡撕碎,將偽善的醜陋撕碎,果然就不應該放小白貓出去,他的貓這麼可以任由別人欺負,於是他稍微冷靜了一些,伸出傷痕累累的手摸摸自家寵物的腦袋,「以後可以和我一起在家裡上課,我的家庭教師很溫柔,很有學問,教多你一個綽綽有餘,家裡也不會有討人厭的同學。」
小滿的臉上閃過一瞬的心動,隨後又化作枯敗的歉意,他囁嚅著嘴唇,下意識地抱緊了花,猶豫著開口,「還是不要了,姨姨的學費已經給我交了,不去就會很浪費。」他甚至都沒有考慮過自己,永遠把自己放在最後,不要給別人添麻煩。
還記得在福利院的時候,他很渴望去上學,哪怕會被同學欺負,他也想去,因為院長說,只有好好讀書才能養活自己,所以他把這些被欺負的痛苦都當做了生活中必經的磨難,殘缺的腿會伴隨著他一生,那還不如快快地去接受這些痛苦,更何況,福利院裡讀書的名額很珍貴,若是自己交了學費又不去讀,那才是真的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