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滿,來了?」沈離溪是個漂亮的女人,也喜歡漂亮的花朵,她澄淨的眸子映著小滿手上的花,艷羨道,「好漂亮的花,小滿是要送給小女朋友的嗎?」
顧矜芒和小滿都上了高中,估摸著也是談戀愛的年紀了,她不過是打趣一二,卻不想小滿白瓷般的臉浮上了薄粉,淡色的嘴唇慌張地抖動了幾下,才垂下琥珀色的眼睛,輕聲道,「是送給小芒的。」
「你們感情真好。」沈離溪只覺得他可愛,柔軟的栗色的短髮,紅透的耳尖,和握住花束的淡粉指尖都讓她心腸變得很柔軟,她是看著顧矜芒和小滿長大的,此時頗有一種我家少年初長成的欣慰。
「好啦,小芒在等你呢,快去吧。」
她按照以前的習慣想揉揉小滿的腦袋,卻發現印象中的小孩已經長得比自己高了,需要踮腳才能碰到男孩的頭頂了,幸好小滿是個體貼的,低下了腦袋,乖順地任由沈離溪呼嚕了好幾下。
樓道的牆壁是暖黃色的,色調溫柔,地板是原木色的,鑲嵌在牆面的透明玻窗投入澄澈的陽光,落在小滿的發梢,又落在他長而卷的眼睫上,他笑起來有個淺淺的梨渦,看著分外乖巧,可當他的目光觸到走廊盡頭矜貴冷淡的少年,笑意便都凝滯到了臉上。
顧小芒看著好像不太高興。
森冷的目光落在沈離溪的指尖,又落到小滿柔軟的髮絲上,顧矜芒雙臂環胸背靠著牆面,身後是光線觸及不到的陰暗,他神色陰鷙,完美的下顎線繃緊,如同野獸被侵占了領地,死死地盯著小滿,不發一語。
小滿緊張得指尖蜷起,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剛一靠近走廊深處,就被顧矜芒用力地扯進了懷裡,有力勁瘦的手臂從身後繞到他胸前,如同幼小的獵物終於被窺視已久的野獸圈進領地,小滿偏頭就瞧見顧小芒的眸色冰冷,薄薄的嘴唇一張一合,就說出冷漠決絕的話。
「沈老師,你以後不用來了。」
「為,為什麼?」
沈離溪還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秀美的眉頭蹙起,一回身就看到高大的男人抱著孱弱纖細的少年走進了房間,只給自己留下冷酷又沉默的背影,她的問話打在長長的走廊上,伸出長長的尾音,顯得空曠又落寞。
很古怪,沈離溪一直覺得顧矜芒對小滿的態度很古怪,這份古怪在今日達到了頂峰。
從前她只覺得他們二人是孩童之間的玩鬧,在過往的歲月里,每當顧矜芒練琴的時候,擁有栗色短髮的小孩就會乖乖地趴在沙發上,豎起耳朵聽,乖巧地閉著嘴巴,從不出聲。
可到了課下,沈離溪往邊上一看才啞然失笑,原來不是過於乖巧,而是這孩子睡著了,長而密的睫毛蓋住下眼瞼,微翹的嘴唇輕輕地嘟起。
她覺得可愛,想伸手碰碰小滿粉白的臉頰。
可顧矜芒卻像一頭被搶走愛物的猛獸,脫下外套將熟睡中的人兒裹了起來,抱在了懷裡,黑黢黢的眸子死死地盯著自己,敵意昭然若揭。
經歷過太多次這樣的事情,沈離溪也就知道該與小滿保持距離,以免與顧矜芒發生正面衝突,每次都只敢背著顧矜芒去捏捏乖小孩的臉蛋,揉揉小孩的腦袋,她今日是許久沒與小滿親近,反而得意忘形,失了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