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小滿不記得了,他忘記了是三個小時,還是五個小時。當時的他不覺得腳疼,因為心裡更難受,像是被重重的石頭壓著,完全不能呼吸,原來他疼痛是可以被另外一種疼痛取代的。
小滿在醫務室打了兩天的點滴,每天都是傍晚的時候才回宿舍,可是顧小芒一直沒有出現過。
這個原本屬於他們兩個人的空間,突然就顯得很空蕩突兀,明明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清新的檸檬香,那是顧矜芒很喜歡用的沐浴露,他喜歡檸檬的香氣,每次從浴室出來,他潮濕的發梢,流淌著水滴的胸肌,都是這樣的味道,就連枕頭,被褥都是這樣的味道。
這個世界都充滿了這樣的香氣,卻唯獨就是沒有了顧小芒的蹤影。
小滿抱著顧小芒的枕頭,在夜裡偷偷地哭。
他像是有許多的眼淚,流個不停,將枕頭和被褥統統打濕,第二天又頂著核桃眼去吊水,醫生很無奈地看著他,問他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我和我朋友吵架了,我明天就會跟他道歉去。」小滿搓著通紅的眼角,眼神卻很堅定。
第二天是上課的時間,可小滿到了班上,卻一整天都沒有看到顧小芒出現,他問了同桌,才知道顧矜芒已經好幾天沒有來上課了,他心裡著急,害怕是出了什麼事,慌不擇路地在課下給葉風晚去了電話。
葉風晚應該是在外邊,風聲很大,她憂愁地跟小滿說,「小芒前幾天不知道怎麼了,居然跟我們玩人間蒸發,一連消失了好幾天,我和顧潮都找瘋了,找了警察準備立案了,他才跑回家,你顧叔叔很生氣,說他胡鬧,一氣之下就說要給他關禁閉,誰知道這顧小芒也是個一頭倔驢,這樣關了幾天之後,居然死活都不願意從房間裡出來了。」
「這個小芒,我是真的頭疼,小滿,姨姨現在在巴黎參加一個活動,沒法跟你細說了,你如果擔心就回去看看他,勸勸他出門,也不知道是不是青春期的叛逆期到了,真是半點都不給人說。」
「姨姨先掛了。」
關禁閉,關禁閉,關禁閉。
那小芒該會有多害怕,小滿想都不敢想,他仿佛又回到了幼時的那個夏天,坐在電視機前,看到了那些駭人聽聞的拐賣新聞,顧小芒從來都沒跟他說過什麼,他對晦暗的過去絕口不提,就連父母都不曾告知。
他小心翼翼地藏起過往的傷疤,不讓任何人看見,這樣他就能永遠是強大的,高傲的顧矜芒。
幸好第二天是周末,不用上課,小滿從學校出來,坐上了公交,從公交站走到了顧家的別墅。
別墅沒有變樣,玫瑰花依舊優雅地隨著微風招搖,小滿將目光投向那片種著向日葵的空地,卻看到一地的荒蕪,所有的向日葵花苗都被暴力地翻了出來,殘忍地扔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