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逃跑都是他帶頭,有一次回來被打得都快沒氣了,人販子看他長得好,又捨不得錢,把他救了回來,後邊還跑就扔緊閉了。」
「他什麼都要管,人販子扔小孩到河裡他要管,人販子搞拐來的女人他也要管,最後被人揍得鼻青臉腫,也壞了人家的興致,後來都不了了之。」
雲意的手指撫著黑影的頭頂,如同輕撫著那人的發梢,面上浮現淡淡的不解,「我那時候和他還算好,還哄得住他,我問他為什麼總是要沒事找打。」
「他說不是沒事。」
「我說這不關你的事。」
「他跟我說,這世上總要有人仗義執言,不是他,也會是是別人,我記得那是我們最後一次好好地說話,後來他策劃了一次很精妙的逃跑計劃,他比我小了一歲,可是很聰明。」
「那天我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他讓女人和小孩先走,他墊後,我跟他說我陪著他望風,那些人頭也不回的跑了,在他要走的時候,我告密了。」
雲意唇角的笑意逐漸消失,最後抿得平直,「跑走的小孩和女人很多,人販子只抓回來了幾個,他們很生氣,那是很多很多錢,於是顧矜芒在被警察找到的前幾天遭到了許多非人的對待。」
「他們沒有把他當人看。」
人類的惡念如果不加以控制,人間就會變成地獄,而顧矜芒當時就處在地獄裡。
「我還記得他發現我告密時的眼神,那種眼神我這輩子估計都會記得,他眼裡的光芒都碎掉了,沒有吵鬧,我後來發現他不會說話了,眼神也變得很呆滯,我跟他說那是因為我害怕才會那樣做,可是他沒有反應了,他沒有給我一點點反應。」
「他就像是那些被折磨到痴呆的女人和孩子,不論是給什麼他都吃,你做什麼他都不會有反應,這也是為什麼我後來可以瞞天過海成功洗白的原因。」
「人販子和我一樣天生的惡,所以他們不會拆穿我的謊言,樂於見一個罪犯變成功勳滿身的良民,而被拐賣者遭受了生理和心理上無盡的摧殘,又哪裡管得了這些,於是這些年我就占有著顧矜芒所有的榮耀,心安理得地生活著。」
「小雲雀,你說我是不是很壞。」
雲意走到了小滿跟前,半俯身,凝視著那雙通紅的眼睛,追問道,「你說我是不是很壞?」
「他在哪裡?」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惡魔感覺到被忽視,擒住了蒼白少年的下頜,試圖在那雙琥珀色的眼瞳中看到自己,可對方卻沉靜地回望過來,眼中似有一片沉寂的深海,卻從來沒有自己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