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顧小芒說媽媽會有人照顧。
但是媽媽不是顧小芒的媽媽,這是他的媽媽,也是他的責任,他做不到厚著臉皮享受顧小芒對他媽媽的付出。
「還是不要了,小芒。」他沒有跟往常那樣將手放到顧小芒的掌心,而是咬著下唇,很堅定地拒絕了,「媽媽的事情我可以自己想辦法的,總不能一直老是麻煩你。」
這番話,他覺得很客套,這不該是他和顧矜芒之間該說的話。
於是他扯出一個笑,感激道,「這兩天在這裡玩得很開心,但是我們還是得回去,不然我爸爸會擔心。」
他和媽媽消失了好幾天,陳大壯沒有給他打過電話,這個理由很蹩腳,立刻就被顧矜芒拆穿了。
「他既然擔心,怎麼都沒有給你們打過電話?」
「小滿哥哥,什麼時候你和我之間,也生出了你我?」
少年高大俊美,寬厚的肩膀能撐起一片宇宙,可是他問出這些話時,垂著腦袋,頎長的身影在海風中蕭瑟,仿佛就要被風吹倒,語氣裡帶著無聲的控訴。
小滿不說話,也不敢看他,只將視線落在玩沙子的母親身上,海浪沒有了光,失去了溫度,都變成了灰色。
緘默本身就是答案。
可是顧矜芒不懂,他才十七歲,被鮮花環繞的他,慣於用上位者的角度思考問題,他有錢,有人脈,有力氣,這個女人需要照顧,我就給你找護工,需要房子,我就給你弄個房子,這些對於富家子弟來說,往往都是信手拈來,唾手可得。
他不理解小滿這種無聲的拒絕,不解讓他急躁,慌亂,甚至忍不住想要戳穿面前人那個站不住腳的謊言。
從陳晨那邊要回來的手機,沒有響過一次,他原本打算等假期結束再給回小滿哥哥,可是他卻在這時候拿了出來。
海水的溫度漸冷,他的臉色也透出冷硬,唇畔的笑意凝滯。
「你在陳家真的過得好嗎?為什麼你爸爸擔心你,卻從來不給你們打電話?為什麼你的手機會落到你弟弟的手上?」
「梁小滿,你真的過得好嗎?」
這一聲聲的質問落下,海浪聲濤濤,像是無數聲浪在討個公道。
能用什麼理由來辯解呢?當你撒了一個謊,就要用千百個謊言去圓它,小滿不知道要怎麼說。
他只是神色呆滯地躲避著視線。
海上的月亮從雲里爬出來了,媽媽的城堡快要建好了,他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哭,可能是月光照得他眼睛分外地癢,就使勁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