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路過小滿的時候,拍了拍他的肩膀,像個慈愛的長輩,只有小滿知道那種無聲的警告,像暗處的毒蛇它與你共處,親昵地與你為友,可永遠不要忽視它尖銳的牙齒和詭異的豎瞳。
等到顧潮消失在門口,小滿周身的神經才鬆懈下來,走到了女人的病房門口,穿過偌大的純白客廳,走進側邊的房間。
女人已經換上了病號服,臉色很差,手上打著點滴,睡著了,睡夢中皺起眉頭,小滿不敢吵醒她,只取出了畫板,在一旁的凳子上靜靜地作畫,沙沙的筆刷融入潮濕的蟬鳴里。
今年A市的天氣很詭異,陰雨不斷,少有晴天,本就是南方,水氣要更重一些,這樣沒完沒了的下雨,什麼東西都沾上了潮意,就他思索的這一會兒光景,就有雨滴灑進了窗戶。
他去關了窗,就見到女人睜開了眼睛,她嘴唇有些干,眼神很疲倦,「寶寶,痛。」
小滿知道白血病人渾身都會痛,他連忙問,「是哪裡比較痛,媽媽,我給你按按。」
女人指著插著針頭的手背,「這裡,拔掉,不喜歡。」
藥水通過透明狹窄的管道進入血液里,小滿用手捂住了女人的手背,輕輕地按|摩,「這樣會好點嗎?」
「還是痛,難受。」
小滿怕是藥水出了問題,他明明知道不是,可他還是叫來了護士,護士很仔細地檢查之後,跟他說,「這個病是這樣的,不可能不痛的,你要看開一些。」
是啊,若是其他能治好的病,他還能把醫生和護士都問個遍,問說怎麼還沒見好轉,可這是白血病,是傳說中的血癌。
他頹唐地點點頭,「好的謝謝。」
那種絕望與心疼根本沒有給小滿喘息的時間。
顧矜芒到公司之後給他發了好些信息,他還沒來得及回復。
顧小芒:已經到了。[小狗探頭]
顧小芒:想你了,寶寶。[狗狗落淚]
顧小芒:睡回籠覺去了嗎?
小滿只覺得心煩意燥,他好像無法處理感情了,當親人的生存都成了問題,那些少年的愛意就顯得單薄脆弱,顧叔叔說得對,就算他不插手,這段感情也該不攻自破了。
顧小芒:今天問了人,他們說可以帶家屬,就是上課時間家屬只能待在我的公寓裡,寶寶,你過來吧。[狗狗叼玫瑰]
小滿忽然意識到這是他和顧小芒最後的相處時間,等自己做完了壞事,顧小芒估計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他,母親還面白如紙地躺在病床上,流雲的醫護是一流的,如果他有需要,護士甚至可以二十四小時陪護,讓他放手去做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