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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芳草也很驚訝,這才半年多沒見朱旺宗,朱旺宗怎麼成這樣子了,跟換了一個人似的。

她剛到甘省,第一次見朱旺宗的時候,有張美香給他洗衣服,縫補衣服,加上家裡人給補貼,儘管鄉下缺衣少食,朱旺宗依舊穿著體面,身材結實魁梧。現在的朱旺宗穿著髒污的棉襖,黑乎乎的棉絮從破洞裡伸著腦袋迎風飄搖,頭髮又長又油,不知道多久沒洗過頭理過發了,黑色的破布條系在腰間當腰帶,整個人瘦的幾乎脫了相。

朱旺宗他鄉遇故知,激動的搓著手還想再說兩句,旁邊的工友催他趕緊搬貨,他只得跟李芳草和周三喜擺了擺手,繼續去扛麻袋了。

李芳草看著他肩膀上壓著兩個大麻袋,加起來得有一百多斤,把他幾乎壓成了九十度的角,顫顫巍巍的走在梯子上,木質的梯子都壓的搖搖晃晃,他瘦削的身體也跟著搖搖晃晃,看著就讓人心驚肉跳。

在碼頭當裝卸工雖然工錢高,但十分辛苦,可以說是拿命在換錢,幹個幾年就是一身的病,而且都是貨運公司招來的臨時工,要不是家裡窮的吃不上飯,誰也不願意幹這個活。

李芳草和周三喜沒有走,一直等到朱旺宗下了工,中午休息的時候,說朱旺宗來江城了,她們要盡地主之誼。

朱旺宗推辭說不用,他們是按件計工錢,中午只有一會兒的休息時間,而且他帶了午飯。

李芳草看他所謂的午飯,就是腰間掛著的一個雜糧餅子,又冷又硬的。

「吃個飯能耽誤你多少時間?咱們在一個院子住那麼長時間,情分還比不上這一會兒的工錢?」李芳草說道。

朱旺宗只得答應了,說他是男的,還是知青點的老大哥,這頓飯他來請。

李芳草看著都淪落到扛麻包,還不忘充老大的朱旺宗,簡直無語,帶著他去了附近的國營飯店,點了菜之後搶先付了糧票和錢。

熱氣騰騰的菜一上來,朱旺宗實在餓的厲害,顧不得客氣了,風捲殘雲一般扒著菜和飯,狼吞虎咽的樣子看呆了李芳草和周三喜。

李芳草給他盛了一碗湯,說道:「你慢一點吃。」

她怕朱旺宗噎死。

朱旺宗顧不上說話,連著扒了三碗大米飯下肚,這才緩過一口氣,不好意思的訕訕笑了起來,端起湯喝著。

「你什麼時候來江城的?」周三喜問道。

朱旺宗又給自己成了一碗飯,說道:「來了幾個月了……」

他扒拉著飯,眼睛漸漸紅了起來,低頭吃著菜,沒臉去看李芳草和周三喜,「王金蘭跑到我上班的地方鬧,我本來有希望轉正的,叫她這麼一鬧,廠里把我攆走了。我想離婚,她要一千塊錢才肯離,在我家門口鬧……我聽人說江城這邊缺裝卸工,工資給的高,我就來了。」

「你想攢錢給她,然後離婚?」周三喜問道。

朱旺宗點點頭,喪氣的說道:「都鬧成這樣了,還過什麼?反正我是不想再跟她過了,跟她過,這輩子就在火坑裡爬不出來了!我現在只想多干點活,早點攢夠錢離婚。」

「靠扛麻包,什麼時候才能攢夠一千塊?」李芳草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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