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端起碗很小口地喝,不算咸但很苦,她都不想再喝第二口。
說起來春山灣並不缺鹽,但很缺好鹽,磨得細細白生生的那種鹽,大半年姜青禾都沒見過。
最常見的是用鹽鹼地里鹼水自製的土鹽,和給牲畜吃的黑鹽,味道苦到沾一點就反胃。
她家用的是和屯鹽池的紅鹽,大塊發紅,還有個雅名:桃花鹽,結果中看不中吃,顏色好看苦餿餿。
她喝完半碗鹽水,苦味爬上舌尖,頓時精神許多,一口咽完跑到裡屋去擦身子。
出來就說:「再攢點東西,換一些淖爾那地的青鹽。」
吉蘭泰的白鹽暫時換不起,稍微低一檔的青鹽還是能換的起。
「好啊,」徐禎沒有不應的理,手攪著一小盆黃色的糊糊,邊答話。
要換青鹽只能跟住在春山灣對面平西草原的蒙人換,他們部落有很大一片青鹽池。
徐禎背對著姜青禾在鏊子上攤黃兒,黃煎鏊並不平整,中間往上凸起,攤出來就能做到中間薄兩邊厚。
放到在爐子上燒熱,「滋啦」聲起,攪好的黃米糊順邊團成個圓。
硬糜子脫殼後就是黃米,它好賴都能活,除了冬麥以外田裡種的最多的就是糜子。
倉房裡還剩好幾斗,口感並不好,咯嗓子。徐禎用的軟糜子,軟糜子就難伺候,產量也不高,種的人並不多,但吃起來糯。
姜青禾解開細布,坐在桌邊給自己挑水泡,嘶了聲,問他,「你熱不?打穀可是力氣活,累得慌,隨便對付口吧,蔓蔓也不在家吃。」
蔓蔓被她托給四婆照看幾天,白天送去,晚上接回來,她可捨不得才三歲的娃跟他們兩個在田地里受苦。
「打穀就是熱,有點累。黏飯你又不愛吃,晌午不吃飽,下晌你還能有力氣幹活,」徐禎說話全然沒有灣里漢子的粗氣,就慢慢聲。
他脖子搭著汗巾,時不時擦把臉,大高個縮在小爐子邊,火候掌握得牢牢的。
攤黃兒很少有人這時候做,都是清明才吃。姜青禾不會做,徐禎跟四婆學的,鏊子蓋一撥開,攤黃兒盛到粗瓷盤裡,又大又圓,底部焦黃頂面亮,暄軟又帶著甜味,還有點糯。
麵糊全攤完後,姜青禾才把水泡處理好,徐禎探頭過來嘶了聲,給她出血的地方撒了層馬皮泡粉,消炎止血特有效,幫她手上新纏了兩條細長布。
換下來的被徐禎扔到架上的水盆里,仔仔細細抹了土肥皂。洗完曬外頭木架子那裡,用夾子夾住,以免風一吹就往地上掉。
姜青禾感慨他的勤勁,給他拿筷子,又給他盛黃米粥,她對這粥已經反胃了。咬攤黃兒的時候可勁兒誇他,「你的手藝已經跟四婆不相上下了。」
徐禎這時就會起身,拿刀給她切成小塊,讓她再多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