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那邊抬抬下巴,「等農忙散了,每家都得去那邊栽樹苗子。」
黃沙阿,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最痛恨春夏季風盛的時候,吹來的黃毛風,也有叫黃沙雲彩的。
鋪天蓋地的黃,沙子撲簌簌地落,男不離帽女不離頭巾,都是從黃毛風吹起開始的。
姜青禾知道黃毛風,這個叫法太輕盈了,後世的名詞沙塵暴更能體現它的肆虐。
「栽不出來樹的,」姜青禾想,這裡水土流失太多,而且只會蠻種,就像不遠處沙窩子裡旱死的柳條子,除了拉走當柴燒外,也沒有辦法。
大夥更不懂後世的麥草方格沙障,也就是草方格種法,而且種下去也不全是耐旱耐鹼的樹苗。
姜青禾注視著沙漠,那樣無邊的黃,怪不得古人要把沙漠叫做瀚海。
她這邊感慨頗多,那邊蔓蔓要徐禎給她挖捧沙子,最好給她在院子挖個沙坑出來。
蔓蔓抓著沙子一把揚出去,突然說:「小朋友去上學,都會玩沙子。」
她還記得呢,要上學的地方有個很大的沙坑,還有很多玩沙工具。
徐禎摸摸她的腦袋,他從車上翻出個毛口袋說:「爸爸給你做沙坑。」
虎妮捂臉,這沙有啥好玩的,不過她也問了嘴小草,「閨女你玩不?」
「跟蔓蔓一起,」小草細聲細氣地說。
「行,」虎妮擼起袖子,呸了聲在手上開挖。
等姜青禾滿頭是汗,一手拎著捆好的沙蔥,另一手挎著塞滿沙蔥的籃子。就見幾人不嫌熱地用手刨沙子,她覺得能理解,但有病。
大抵她也病得不輕,放下沙蔥就跟過去一起鏟,弄得大汗淋漓,姜青禾呸了一聲,吐出嘴裡的沙子。
罵了句,「憨貨。」
沒人惱,都哈哈大笑。
不過回去就沒車坐了,馬騾子就算再力大無窮,也拉不動那麼重的貨物。而且虎妮可寶貝這匹馬騾子,壓根不捨得折騰它,任何一頭能拉貨的牲畜,在這裡都是寶貝。
從戈壁灘繞到進山那條小路,到家門口天都快擦黑了。四婆坐也不坐住,在那條旱柳樹下從頭走到尾,時不時往路口張望。
等老太太聽見聲,心安穩下後,又悄悄回了自家籬笆院子,沖灰頭土臉的幾人喊:「收拾好來俺家吃。」
每次在四婆這吃飯,她從沒有沽湯麻水的時候,都是稠谷冒飯,打的又滿又多,明明這年月糧食自家都不夠吃。
四婆煮了一大鍋黃米混高粱的米飯,又端出一鍋褐色的豆子,顆顆飽滿,小草認得,她跟蔓蔓說:「這是灰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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