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巧你今日進山了,面俺昨夜就給和下了,本來俺閨女說要來家的,臨頭又讓人捎了口信,她婆母害病了,叫她老漢去看了。」
苗阿婆拉著姜青禾的手,那手粗糙溫熱,「這面俺老婆子一個人哪吃得下,你帶娃留下吃,俺麻利得很,一會兒就能燒好。」
「成啊,老早就盼著吃這口了,一直沒湊上,」姜青禾也爽快,「嬸我給你燒火。」
「好好好,」苗阿婆將醒發好的麵團拿出來,放在面案子又揉了揉,「俺給你們做餄餎,你曉得是啥不?」
「之前不知道,前兩天有人扛著餄餎床子找我男人修,這才曉得。」
姜青禾往灶膛里又添了塊干樺樹皮,想起那餄餎床,其實壓根稱不上床,挺老長的一個。
苗阿婆搬出餄餎床子,用硬雜木做的,底下一根粗木桿掏個圓洞,圓洞裡頭有張掏了好多個圓孔的鐵皮,麵團擱里面,上頭杵棒用力往下搗。
一根根光滑的麵條被擠出來,滑落在滾湯里,太長得用刀切斷,不然跟長壽麵一般特別長。
苗阿婆累得有點喘氣,她說:「做餄餎面得適中,軟了就黏,一段段的,太硬就壓不動。餄餎還得用蕎麥麵,煮出來熗完鍋配酸湯才好吃 。」
蕎麥麵很鬆散,不像麥面那樣很容易和成一團,她們做的時候還會加點野生蒿籽面,成型後吃起來就筋道了。
更有的會加生石灰水來和面,姜青禾反正是不敢嘗試。
餄餎煮好,就得拌酸湯了。
苗阿婆調酸湯全靠高菊花,一種七八月開花,有點類似菊花的植物,跟草原的野韭菜花應該相同,姜青禾覺得挺像的。
這玩意別名很多,有叫麻麻花或是擇蒙兒花的,這地就高菊花跟麻麻花混著叫,民歌也有唱,「七月二十八,麻麻花開賽菊花。」
苗阿婆等鍋里油七八成熱,開始順鍋邊冒白煙,才把曬乾的高菊花倒進鍋里,香氣隨著蒸騰的熱氣瀰漫整間小屋。
蔓蔓從外頭探進個頭,她鼻子一聳一聳嗅著,「好香。」
太過於霸道的香氣,姜青禾被熏得想打噴嚏。
「到時候俺帶你去摘點,現在還有高菊花哩,你摘了花腦曬乾,捏碎搗成餅餅,嗆鍋的時候放點,那賊拉香。」
苗阿婆笑著說,姜青禾此時也只覺得香的人胃口大開,跟苗阿婆請教。
苗阿婆一邊回答她的話,又往鍋里溜了點醋,舀瓢水倒下去,等酸湯沸騰起泡,再倒進盛著餄餎面的碗裡,還舀了勺素臊子。
這碗酸湯麵,酸得過癮,香得熏人,而且餄餎順滑,姜青禾還要了勺辣子放進去,攪一攪,更覺得這味對了,吃的背上冒出點熱汗來。
苗阿婆一個勁給她倆夾面,吃到後頭,蔓蔓趴在桌子上,一臉生無可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