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皮客出價六塊磚茶是兩人商量後編造的,只是覺得最多能出到六塊,再來點他們徹底虧本。
六塊和三塊差得實在有點多,當然會有人猶豫,那種猶豫的聲音就期期艾艾地說:「他們收這種皮子嗎?」
「當然不收,」姜青禾又說,「想賣給皮客的也可以,明年板子還是能拿來賣的嘛。」
這會兒沒人猶豫了,管他皮客價高價低,明年後年以及以後的羊皮,難道皮客都能給他們包圓了嗎。
今年好皮子的錢是賺了,那這些爛皮子呢,明年之後的山羊板子的錢呢,這筆帳大家能算得明白。
「不會後悔?」
王盛吊兒郎當地說:「趕緊賣吧,皮客就算開出十塊磚茶一條皮子,俺都不會後悔。為啥,你們想想唄,沒有皮作局,皮客給你們的是啥價,一塊磚茶,長點心吧!」
這下眾人鐵了心,一定要把皮子留給皮作局,至於其他人,他們管不著。
其實要是姜青禾自己的話,她能先收了皮子,轉手賣給皮客,穩賺不賠的買賣,但是皮作局是不會這麼搞的。
而皮客還待在皮毛棧里,穿著厚裘衣,烤著爐火舒舒服服等著歇家把皮毛拿上門,準備再挑三撿四一番,最後半個字不用花,一塊陳年磚茶就拿到上好的皮毛。
以至於收到皮作局居然要拿三塊磚茶兩百錢換皮毛的消息時,一個個嚷爹罵娘,捶胸頓足。
因為他們知道,前幾年壓榨牧民,以極為低廉價格收進皮毛,是皮作局默不吭聲,一年年滋長了他們的野心和貪婪。
如今要用更高昂的價格去換取皮毛,他們一個個往外掏錢如何不情願。
但是他們又生怕皮子都給皮作局包圓了,忍痛出一張好皮四塊磚茶,心痛得要滴血。
也有皮客還喊了五塊、六塊的高價,當然他們肯出高價,皮毛市場立刻活絡起來,大夥卯著勁要賣給皮客。
本來這次皮客就沒帶多少磚茶,還得去錢行取錢,亂糟糟鬧到最後,他們實在出不起那麼高的價格了,不肯再收。
剩下的好皮子自然被皮作局給包了,它反正背後有衙門撥磚茶,自然虧不著,好皮子再多都能吃得下。
當然在現在,誰也想不著之後皮客會慘澹退出。大夥都還坐在這里,一張張皮子算錢呢,看著被挑出來的破皮子捶胸頓足,下一刻又驚喜於能熬成皮膠換錢。
巴圖爾是帶了部落其他幾戶的皮子來賣的,要一個個算得很清楚,最後算到他自家,他手發抖,聲音也顫,「多少?」
「二十塊磚茶六百錢,」小吏笑著說,「到時候拿著這張紅票去後面帳房領。」
「天吶,」巴圖爾不敢置信,他茫然地環顧四周,卻發現大夥比他還控制不住,捂著臉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