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禎點頭,看他要疊柴,站起來順手撈起幾根柴遞過去。
三德叔滿意點點頭,一邊壘著柴一邊說:「山上李郎中說要搬下來,也在你們那片起個屋子。」
「他家不一直住山里,咋突然要搬了,」徐禎問,他跟李郎中沒有交情,但他知道苗阿婆。苗苗要是知道這個消息,肯定老高興了。
「山里其他時候住住也就湊活,天冷後骨子縫都是冷的,年輕時候身子骨還康健,這歲數上來了,哪能這麼著,」三德叔往外呸掉煙沫子。
「前兩天你們不在,地都瞧好了,就在你們屋後頭不遠,等今兒給你搬了木料子,明兒給他們起屋動工。」
三德叔抹了把汗,他拍拍徐禎的肩膀,「你這運好,做屋就在你家旁,趁現在多學點,到時候出門就能上手。」
冬天落雪也可以造屋,只要土地沒上凍前,還能起土動工。屋子要是趕得急,不想等黃道吉日,可以請個師家來起道符,這樣就無所禁忌了。
哪怕上凍後只要屋子框架在那,還能量了尺寸做門做窗,一家要是莊廓的話。十好扇窗,七八扇大門,光做門窗就有大半兩的賺頭,還不算主家給的紅封。
三德叔做了幾十年的粗木匠,對這些都門兒清,他連窯洞都會造,但他估摸著只能教徐禎窯洞要做的窗亮子和門樣子。
在叫了十來個徒弟,十來輛車去賀旗山扛木料的路上,三德叔還說:「跟著俺做活,沒叫你有吃虧的時候。」
他壓低聲音說:「像你明年春造屋,不是要用磚,到時銀錢不趁手,俺還能給你先賒來,年底再把這債給還了,打個白契的事情。」
三德叔看徐禎面上沉思,他說:「總不能為了起個屋子,全部錢一分不剩給花出去,還叫家裡打饑荒吧,你說是不?」
徐禎有些靦腆笑笑,「這我做不了主,得問家裡當家的。」
這種大事諸如打白契他確實做不了主啊,他又不管帳,甚至連私房錢都沒藏過。
三德叔被他噎到了,煙都抽不下去,指指他又搖搖頭,「你可真是…」
那句話咋說來的,男子無剛,不如糟糠。
前頭趕車的小子直笑,三德叔對著他後腦勺來了一掌,「你笑個毛,你個連婆娘都沒的光棍漢。」
這下其他幾輛車上坐著的大夥全都笑了,一窩蜂起鬨。
一堆人上了山拉木頭,而這邊姜青禾起早將綿氈曬出來。
羊毛褥子橫在兩根竹竿上,掛在陰涼處風吹,不能在日頭下暴曬。她只能用木板輕輕地拍,飛出來很多細小的浮毛。
然後她拍著拍著發現,白生生的東西在這片黃土地上多麼耀眼,耀眼到她怕鳥雀飛下來拉屎。
於是她喊:「蔓蔓,你出來。」